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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异见


  听了阿来的话,云不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师父他们都转头看着镜子里的他。
  云不亭想了好久,终于像是想通了似的,他轻松地一笑,喟叹道:“果然是有这种消极的考量在里边,而且……”他看了阿来一眼,实际上阿来在他的眼中,已经算是一个乐观开朗的普通人了,可是连阿来都表现出了无所谓随他去的想法,这证明,人类在面临巨大到难以应对的压力的时候,会直接选择放弃。
  这是身为凡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云不亭相信,除了阿来,一定还有绝大部分的人会这么想,吃顿好的,就这样吧,反正努力反抗了也没有结果。
  也就是说,想要凝聚起全人类的力量来面对大妖的侵袭,困难重重。
  赵哲那家伙是不是早就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选择自己收拢力量,试图建造起一只能够对抗大妖的超凡强者的队伍?
  不对,天枷地锁开启是最近的事情,赵哲就算之前有布置,也不可能谋划这么深远。
  就像他请求师父和自己时候似的,他希望师父能早日晋升仙人境界,这样他手上才具备足够强的底牌。
  云不亭在头脑风暴开拓联想的时候,阿来还在小心翼翼地看他。
  不过阿来没从云不亭的脸上看出他对自己身份的怀疑来。
  那他刚才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
  阿来自觉自己的回答就是挺光棍的,没有特别积极,但也带着些乐观,这个答案从一个驾车的寻常车夫口中说出来,没什么毛病。
  云不亭停下了胡思乱想,深深地看了阿来一眼,笑道:“你的回答听起来也太不争气了,男子汉大丈夫的,仗义死节,大妖这种几百年前就已经骑在我们人类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现在卷土重来,想要颠覆我们人类的主人翁地位,身为现今时代的主角,我们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跟它们拼了么。”
  阿来嘿嘿一笑道:“云公子,俗话说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我们这些个儿矮的,能过好眼前的日子就算是不错的了。
  睿哲皇帝在位的这些年里,大家伙儿的日子蒸蒸日上,过得越来越好了,这种时代大家都珍惜的。
  可是,男子汉也得有自知之明不是嘛。”
  云不亭点头,他发现自己是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说服阿来的。
  阿来就是个市井小民,生存已经榨干了他的所有精力,他重视的是吃穿住行这些现实的问题,更遥远的那些事情,轮不到他们去操心。
  反正如果高个子们顶不住了,天塌了,那压死全世界的人,大家一块下地狱去,谁都不吃亏。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有跟你一样的责任心。
  我就想要当咸鱼,躺着不动,这有错吗?
  没有。
  我就想要找个小姐姐好好谈恋爱,这有错吗?
  似乎也没有。
  只不过区别在于,云不亭被赵哲绑上了船,他没空去找小姐姐谈恋爱。
  而像阿来他们这些平常人,却依旧可以开开心心地咸鱼着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生活嘛,柴米油盐,岁月静好,粮食和蔬菜就是最需要关注的东西。
  这都没有问题。
  让这一切变得不愉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云不亭在这张饭桌上向着阿来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已。
  阿来还在紧张,他心里总觉得毛毛的不安心,他觉得镜子里的那个家伙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而因为阿来自己做贼心虚,所以他也不好多说话。
  他表现得怂怂的,恰好掩盖住了他另外一层身份的气质,让他车夫的形象更加鲜明了。
  云不亭冲着他拱了拱手,道:“不好意思啊阿来,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了,倒是扰了你吃饭的兴致。”
  阿来傻呵呵地笑,点点头表示无所谓。
  云不亭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开始跟师父谈论起少林寺的变化。
  阿来见自己重新变成餐桌上的边缘人之后,心才放了下来,默默地扒饭吃菜。
  很好,至少到目前为止,这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是一个贤王爷安插进来的二五仔。
  实际上当初从观澜山庄离开之后,回到揽月楼的何见笑将南山先生和镜子里的年轻人告诉给贤王,贤王立即就安排另外一位少卿接近南山先生。
  来少卿早就已经习惯了当二五仔,他换个身份来接近无功先生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当初从河阳镇一路往北,到涿州,到牧马关,再南下入蜀,这一路上南冥山师徒的行事,都被阿来报告给了揽月楼。
  贤王对无功先生的熟悉程度,甚至还要超过他的兄长睿哲皇帝。
  而在阿来他们这些人的心中,贤王爷总有一天是要取代他哥哥的,像无功先生这种高手,能够笼络到自己身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就是可惜阿来跟了这么久,却发现南冥山的师徒几人无欲无求,想要的赵哲都已经能给了,他没有任何下手挖墙脚的机会。
  再加上那个云不亭鬼精鬼精的,阿来又不敢自爆身份去撩拨他,怕万一走岔了路,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
  所以阿来决定,继续潜伏,当好无功先生等人的车夫,等待机会,撬动这帮高手投奔揽月楼。
  因此阿来的任务实际上跟谢天上他们有冲突。
  谢天上打的是装着阿悯尸身的棺材的主意,阿来不知道为什么贤王爷会让他配合谢天上他们行动,因为一旦阿悯的尸身离开了剑圣李显白,谁还能压制得住那个恐怖的大妖?
  不过阿来一向是个懂事的下属,他只会遵从来自贤王爷的命令,从不去问为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议论少林寺僧人们血气动荡,修为不稳的南冥山师徒,心里在想如果谢天下他们行动失败了,最后会不会把抢夺棺材的任务落到他的头上?
  不过就算他是李显白他们的车夫,也不可能在这帮高手的手中将那口棺材抢走。
  阿来虽然是揽月楼的少卿,但根本没办法跟无功先生或者李显白这些人相比。
  哪怕是现在的秦小河,恐怕对上他都是个五五开。
  他突然有些佩服谢家二姐的勇气了。
  她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要强行摸老虎的屁股。
  虽然知道幽偃甲抗揍,但阿来还是想不通,他们做这种事情,回报比得上投入吗。
  那阿悯的尸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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