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用膳
赵哲早上醒来的时候，稍微有些头疼，他似乎做了个噩梦，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醒过来后，就忘记了梦里梦见的事情了。
他吩咐乔桥给自己准备了丰富的早餐。
洗刷干净吃饱喝足之后，赵哲起床，在门前的游廊上走了一遭，喂了喂廊下的锦鲤，听了听林间的鸟鸣。
生活还是很美好滴。
如果待会儿不用去上早朝的话。
时辰到。
赵哲披上黄袍，进了金銮殿。
宣礼太监传文武百官进殿，开始早朝。
在处理金銮殿上那些天下大事的时候，赵哲有些出神。
百官进殿说的话，是做过预演的，哪怕他们在大殿上当场吵得像是要打起来，那都是节目效果。
做给赵哲这个皇帝看的。
如今天下承平，这些官员们，总是要找些话头才行。
赵哲其实不大愿意搭理他们。
好不容易挨到退朝，挥退百官后，赵哲起身去了御花园。
文武百官临走前，最后联名恳求睿哲帝赶紧趁着年轻身体好，要两个皇子，不然等他哪天突然人没了，这天下就没人坐了。
他们话里话外，时不时地就提到远在江南的贤王爷，说那位装作闲散王爷的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暗地里小手段多得很。
赵哲听了，也当做没听见。
他自己的亲弟弟，他自己才懂。
在这朝堂之上，哪怕是远在天边的贤王爷，因为他身份摆在那里，哪怕他人不在这儿，也难逃闲言碎语。
贤王赵舞究竟有没有造反夺位的心思，说实在的，赵哲压根就不在意。
走在曲折的游廊上，背后一列宫女侍卫小心谨慎地跟着。
赵哲其实经常会感觉到寂寞。
皇宫这么大，宫人这么多。
但是他不敢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别人听。
只有郭珏偶尔到宫中来，他才会稍微放松下来。
就像上一辈子那样，跟一个老朋友，煮一壶咖啡，在清晨的暖阳中，坐在阳台上，看着脚下来往的行人和车流。
随便聊聊，说什么都可以。
赵哲是位皇帝，但郭珏并不是他的臣子。
以前的时候，只有郭珏一个人敢削他的面子。
其他人，单独在他面前，往往都是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别人认怂，一开始看的时候会有些舒爽，看多了，就能看出全是演戏，尽是虚伪。人家谁怕你啊，怕的不过是你的身份罢了。
想到郭珏，赵哲站在汉白玉的栏杆前头，他伸手握着温润的栏杆，指头轻轻摩挲。
郭珏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疑惑从当初郭珏入宫见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只不过，郭珏永远都藏在黑袍之下，用那种处理过的声音说话。
尽管他已经与赵哲单独相处过很多次了，但赵哲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真面目。
哪怕同为异邦人，是曾经的老乡，郭珏对他，也都怀着最后的一丝防备。
云不亭那小子，更是如此。
郭珏的防备是隐晦的，被动的。
而云不亭，他甚至曾经展现过对赵哲的强烈的威胁之意。
“啧，拿错剧本了啊，我果然应该选择去获得力量，而不是这种单纯的地位……”
赵哲看着剔透的湖泊，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他抬头看看天，没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乔桥道：“准备午膳吧，我在前边吃。”
赵哲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湖心亭。
乔桥应了喏，转身下去吩咐了。
乔桥是个很听话又很忠心的小太监。
见过赵哲的本能的，只有他一个活下来了。
其实赵哲当初想连他一起杀了。
但毕竟用惯了这小太监，最终没忍心。
赵哲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人这种东西，还是得从别的人身上获得些关怀和温暖。
连赵舞都离开粱京了，赵哲身边，没有别的人可以亲近了。
御膳房早就已经严阵以待。
皇上的吩咐刚传来，他们立即操作了一桌精致菜肴，快步行过宫廊，送到了御花园来。
石桌摆满了。
其实赵哲的胃口并不大，但是这席面讲究的是规矩，哪怕只有他一人用膳，也是得这么多菜。
动了动筷子，赵哲挥手招呼乔桥过来一块吃。
乔桥一开始不敢。
被赵哲踹了一脚，才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了碗筷。
他已经逾矩了，要是真追究起来，削个脑袋没啥问题。
不过赵哲不在乎。
赵哲当初，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好少年。
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
哪怕不可能真的做到，但至少他原因相信人人平等。
加了个乔桥也吃不完这一桌。
后来赵哲一挥手，招呼旁边的侍卫一块吃。
本来一群人用饭，热热闹闹的应该有气氛。
但湖心亭这顿午饭，却吃得那叫一个安静矜持。
侍卫也好，宫人也罢，一个个战战兢兢，小鸡啄米似的。
赵哲知道，这是因为他在场。
见这么多人用饭都安静得像是星期一的自习教室，赵哲兴致全无。
他毫无形象地扒完一大碗饭，填饱了肚子，而后起身，走出湖心亭。
身后围着石桌的宫人侍卫们纷纷起身。
赵哲反手一压，“你们自己在这儿吃，别跟着朕。吃完了回摘星殿外候着，我散步过去。”
“皇上，奴才已经吃饱了，奴才跟您一道……”乔桥大声说。
赵哲回头瞥了一眼他那还剩大半碗米饭的碗，撇撇嘴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吃完了再离席，一粒米都别剩。”
乔桥赶紧低头猛扒饭。
等他风卷残云地吃完碗里的米饭，赵哲早已消失在回廊尽头。
皇上走了，湖心亭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侍卫宫人们脸上纷纷露出微笑，谈笑着享用这顿他们从来不敢奢望的午餐。
“皇上刚才念的那一句，是诗吧？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皇上真厉害。听这话，他是打算开始节约用度了吗？”
没了赵哲，这群下人们便能畅所欲言，八卦闲聊，享受难得的午休时光。
乔桥重新给自己添了碗饭。
他安静地吃着，听着身边人的闲聊。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怕这是他最后一顿饭。
怕皇上像上次一样，这顿饭后，湖心亭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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