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每场大型考试的间隔时间是一个月，每次考完试都会调一次座位。
期中考试后还举行了一个颁奖礼，19班依然是那面小红旗，又把旗子捧回来蝉联了。李晏对颁奖其实没兴趣，也没觉得多开心，她其实更喜欢调座位。
把人调来动去这个活儿，不知道为什么李晏莫名喜欢。但这次，李晏叫艾恒过来帮他了，主要是为了让艾恒给自己找个同桌。
李晏现在的同桌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当初把他带到艾恒身边就是为了让艾恒少说点话，结果被艾恒带跑偏了节奏，挺老实一孩子，不光跟着艾恒话变多了，连作业都没有以前那么规范了。石红梅就说，别跟你同桌学，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艾恒听到这句话当即就走，老师打扰了！
李晏之所以想给他们换个位子，其实是觉得，艾恒的同桌已经被艾恒打击坏了。有一次李晏进办公室，正好见艾恒同桌出来，见了李晏也不打招呼，李晏听他在那嘟囔：“觉得自己好笨啊。”
李晏当时就觉得，不行，得给他换同桌了。不是为了艾恒，是为了这可怜的被艾恒打击到的孩子。
但李晏又不想委屈艾恒，就去问艾恒想跟谁同桌。她要开会，直接把电脑给了艾恒，让艾恒自己挑，也给其他学生调调位置。她开了会回来看电脑，发现他没给自己找到同桌，倒是把李锐给调到边角了。
下了课，李晏正好在门口看到了艾恒，艾恒戴着个口罩，应该是有点小感冒，一看到李晏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大老远就说，没有啊。
没有想要同桌的人啊。
李晏对同桌一向要求一带一，艾恒这个水平的肯定得带一个成绩差的。但往后面一翻，艾恒又不愿意找那些人，于是就卡死了。他确实想找个平时关系好的，但他是重点生，他好友也是重点生，俩好学生坐不到一块儿。
李晏也看着他，一时之间有点无奈，她糟心的不光是这一个，还有其他的原因。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艾恒，说：“你把李锐调到那个位置，是想让李锐骂死我吗？”
李晏带着艾恒去办公室，翻着成绩单看成绩靠后的同学和艾恒已经调完的座位。
艾恒对她说的李锐去最后一排的事儿有点不服气，也不是很明白：“他那么高不去后面？”
“李锐不干班长以后就恨上我了，他要是再去最后一排，肯定觉得我针对他。”
艾恒笑了一下，抬头看了李晏一眼，眼神不以为然。
他确实是个善良的男孩儿，所以他没对李晏毒舌，其实他想说，他都已经恨上你了，你做什么他都不会领情，座位调前调后结果都一样。
但他到底没说，他能看出李晏的玻璃心和心性小，也能看出来，这个在军训时打人又爱发火的班主任其实是个纸老虎。她就是嘴有时候毒点快点，性格有点拧巴钻牛角尖，但是是真的没心眼很天真，而且稍微一打击她就容易受不住。还是别说了的好。
李晏还在叹息，因为提到了李锐，她心情不好。她不解又气愤的和艾恒说：“你能相信吗，李锐今年都已经17了，比你们年纪都大！”
艾恒很配合的惊讶了一把：“比我都大啊！”
其实他是正常的读书年龄。
李晏还在气愤：“但是这么不懂事儿！纪律性还那么差！不当班长第一天就不穿校服跑操，他不可能是故意的！”
艾恒没有说话，他知道李晏有这么个毛病，她主观意愿很强，凡事习惯先入为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不知道真相或内幕的情况下就自己主观断定了。这显然，会让李晏在未来吃亏，吃大亏，更何况她还是这么单纯的大人。
艾恒不说话，是以他对李晏的理解，她这股莫名起来的火应该是说过之后就过去了。果然如他预料的，李晏嘴快说完了，完了也就完了。她立刻就把李锐抛在了脑后，给艾恒挑同桌。
艾恒反而不太想商量了，他其实真没那么多事儿，在察觉同桌这事儿不能尽善尽美之后，艾恒就表示了怎么都行。他这么一说，李晏更心疼了，反而更加颠三倒四小心翼翼。
怎么看都觉得不合适，李晏不由得叹气：“其实你现在的同桌也挺好的，就是期中考试被你打击坏了，你天天玩语文选择错一个，他拼命学错五个，你都不知道他现在特别受打击。”
艾恒咧嘴笑了一下，不以为意，他的教养让他做不了一个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但因为李晏身份是他老师，他也说了点透底的话：“我觉得他的学习方式有问题。”
“嗯？”
“他那根本就不叫学习，那他是在赶作业，我觉得高中开学两个多月了，总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他就是一直赶作业，什么作业要得急就做哪一个，根本不知道轻重。”
李晏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艾恒抬抬下巴指向石红梅的桌子：“昨天他做了一节课摘抄，就因为交语文作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学什么。”
“你知道？”
李晏这话问出去，立刻遭到了艾恒的嫌弃。李晏抱歉的笑了笑。
“我反正不做那玩意儿，他们是害怕不交作业挨语文老师骂，挨打。我又不怕这个，打就打呗！”
说最后那句话是，艾恒的语气满满露出痞里痞气的无畏。他是真的不害怕，不光不害怕，他其实是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儿。
李晏看着他，听到他这话后忍不住笑出来。
他那种爽快利落又无所谓的劲儿，正戳李晏红心。
李晏一直是个慕强的人，这也是李晏喜欢上艾恒的原因之一，他的心理素质和个人能力是真的太强了，至少他的这些优势完全拿捏住了李晏的审美点。其实其他老师对艾恒的感觉一般，觉得他作为学生不实诚，不配合，其实艾恒对李晏也算不上好，尤其在早期，那也真是怎么逆着怎么来，但这些点在艾恒的绝对优势面前，李晏完全可以忽略。
最绝的就是，艾恒可能会偶尔不配合做作业交作业，但除此之外，老师们完全没办法拿到他的把柄——就算不交作业成绩也很好，就算说话也不耽误他作业完成得好。这是艾恒最狡猾最绝的地方，小地方可能出问题，大方向永远滴水不漏，让人拿捏不住又无可奈何。
和这样的人相处，要么远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之不理，反正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那就让他好好学习吧。要么就靠近他，向他投降，包容他并在一定程度上选择让步。
其他任课老师自然选择前者，毕竟就算管艾恒，那也是班主任的事。而恰恰李晏这个班主任，选择了对他投降。
因为李晏做不到远离，只能踩着荆棘疼痛着靠近他。
艾恒话还没说完，他看出了李晏并没有因为他不交作业这个事儿生气，也可能察觉到了李晏不光没生气还挺欣赏他。他还是少年，多少有点得意，也是因为他确实是跟他说的什么都不怕，所以又说道：“其实我每次生物学案都是压到最后划拉两下了事……”
李晏笑容一僵。
她就是艾恒的生物老师。
艾恒脸上的笑还没褪下去，李晏手里的家伙事儿就扔过来了，李晏把优盘扔到艾恒身上，艾恒一躲，优盘掉到地上，上面挂着的小装饰就碎了。
艾恒啧了一声：“你看……”
李晏看着他不说话，表示生气。
艾恒也不说话了，默默低头把那个小漂流瓶挂件碎片捡起来扔到垃圾箱里。
李晏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再说了，有什么好生气的。艾恒确实生物作业做得不好，但那又怎样，他前两天还跟她说生物太难，结果这次期中生物考试成绩全班第三年级三百来名……
李晏一时无言。
她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也放过自己。
李晏就着刚才的话和他说：“所以我和唐老师都很生气石老师布置太多作业，重点是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语文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根本不是写一些句子就能变好的，再说你看你们摘抄，完全就是应付事儿。”
“问题是现在的学生，就跟你说的，根本就不会学习。唐老师总是说19班的学生聪明，但再怎么聪明，只要不会学习都是白搭，昨天自习课我看到你们在那里做摘抄，急的我快把头发揪秃了……”
李晏对艾恒的激赏就在这里，对19班的无奈就在这里。
唐晓云对19班和20班的学生做过一个概括，就是19班的孩子聪明，但没有20班的学生会学习，20班的学生笨，但是很会学习。
李晏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又聪明又会学习的，所以她着急。
而现在她发现了，19班原来还是有会学习的学生的，恰恰又是艾恒，而且他岂止是会学习，他实在是精得把什么规则都给玩儿明白了，连老师的脾气习惯他都给摸透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怕。
李晏算是给艾恒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其实班主任工作就是这样繁杂，不光要面对学生，还要面对老师，协调两个字在李晏看来才是班主任工作的重心。
艾恒默默听她的话，李晏情绪外泄十分明显，艾恒其实很多时候猜她的心思都懒得费脑子。对李晏刚才的这番话，艾恒知道，他既没有提建议的能力，也没有提建议的必要。还不如就这么听着，再说，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艾恒只专注的去摸索挂饰上的那条链子，漂流瓶是用一条小铁链串在钥匙环上的，现在漂流瓶碎了，留半截铁链在上面不好看，艾恒就在把那个铁链脱下来。一方面也是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话在李晏面前讨个乖。
他弄下来之后，把铁链扔到垃圾桶，打量了一下那个优盘，又抬头看李晏一眼：“你要是直接跟学生说别做语文作业，肯定会有学生跟语文老师告状。”
艾恒的眼神是劝告打量的，一方面他觉得以他对李晏的了解，他觉得李晏做得出来，另一方面又是在旁观，她不会真的做得出来吧？这事儿的后果显而易见的糟糕啊！她这么心里没点数的吗？
李晏有点羞恼：“这我当然不会说了！我还没这么蠢好吧！”
艾恒抿紧唇，让自己别笑出来。他真难得还有有这种自觉的时候。
“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李晏垮下肩膀，“暗示又怕他们听不懂。”
“他们怎么可能听得懂。”艾恒嗤笑。
李晏肩膀垮得跟溜肩一样。
后来她发现，嗤笑其他同学听不懂暗示的艾恒，其实也听不懂暗示，至少他从来就听不出来李晏悄悄的夸他。
李晏折腾了半天，还是给艾恒定下了一个同桌刘鹏，艾恒很无所谓。对他来说其实都一样——都一样能玩儿到一块，都一样影响不到他学习。
但李晏还是给他保留了他的好友做他的前桌，这算是李晏对他的一点点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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