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月考之后，李晏迷上了在其他老师上课的时候去门口看看学生上课情况。
这其实还是跟着唐晓云学的。
就像唐晓云说的，其实第一次考试就拿到级部第一名这个成绩，虽然荣耀，但并不是个好事。
因为对任何一个班来说，领导们希望的都是你班的成绩往上走，不管你的名次是第几。所以如果你名次中游靠下，那这样进步空间就更大。如果名次靠前，对这个班来说基本就是极限了。
唐晓云就是如此，虽然拿了级部第一，但唐晓云并不怎么开心。
唐晓云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
就像月考之前所有人都在骂李晏，骂19班的时候，唯独唐晓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19班的不是，反而说19班的学生有部分比较聪明。李晏怕学生成绩不好着急上火的时候，也是她说等月考成绩出来以后有部分学生就能踏实一些了。和李晏相比，那些让李晏炸毛的着急的地方，到了唐晓云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连班级管理的精髓唐晓云都有自己的心得——你着急也没用，踏实肯学的学生怎么都不会太差，不踏实不学习的学生你强扭的瓜也不甜。说白了，成绩好坏不怎么看班主任，看得就是班主任的运气，分到不聪明的班，你就认命吧。
唐晓云只有两年的工作经验，就能有这么多感慨，属实难得。更难得的是她工作态度在这么消极的认知下依然很好。就比如月考之后，拿了级部第一的唐晓云对自己班的学生越发的上心，上课的时候会去门口看看，课间也会去看看，晚自习也会盯着。总之比之前严了很多。
其实上课盯班这样的事儿是老传统了，李晏只不过是看到唐晓云这样做才想起来，也兴致勃勃的去19班的门口扒着看。实际上唐晓云是看班里的学习情况，李晏纯粹是看热闹。
等到真的在门口扒着看的时候，李晏对艾恒的调位有点后悔了。
离着她有点远，艾恒趴着的时候李晏发现自己没办法从重重人头中清楚的看到艾恒。这让她心里非常沮丧，但还是在心里宽慰自己，好在艾恒坐起来是能看到的。
等过了几天，李晏又渐渐感觉到了把艾恒调到这的好处。
毕竟艾恒趴着的时候还是少的。而且李晏终于看到了，唐晓云所说的，艾恒上课基本都仰着脸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能是因为李晏带的学科简单，艾恒很少抬头，除非上课的课间比较有意思他才抬头看看热闹，即便这种时候也很少。好像在李晏的课上，与其听李晏讲课，他觉得倒不如自学。
但数学课或物理课，艾恒不敢松懈，他就像唐晓云说的，真的会仰着脸一直看着黑板和老师。
李晏之所以get到艾恒坐在靠窗位置的好处，就是她发现下午时分，当太阳西下，阳光从窗外透进教室时，光正好可以打在艾恒的脸上。
他时而神态认真，时而勾起嘴角笑，无论什么模样都是打动人的。认真的样子也好，坏笑的样子也好，那时沐浴在夕阳光下的艾恒，仿佛自己都在发着光。夕阳如金，少年亦闪耀。
这样美好的画面，李晏只得到一两次欣赏的机会，每一次都是从眼睛到心口的眩晕。
那时候李晏渐渐意识到，也不得不承认，所谓“老师希望自己喜欢的学生能够优秀”这句话，真的是一句粉饰太平的假话。
她对他的所谓欣赏，并不是欣赏，而是喜欢。
她对他的喜欢，并不是老师对学生的喜欢。
拥有和独占，好奇和迷恋，在这一刻铺陈开来，那不是老师的喜欢。
那是对一个异性的喜欢，和年龄无关。年龄在此时，成了一个阻碍。
她喜欢他。
她好喜欢他。
明知道这份情感渐渐走向没有预料到的方向，但李晏却觉得自己控制不了。当然，那份理智还是存在的，她一直在提醒自己，她只是作为一位老师在喜欢着这个学生。她也在告诉自己，这样美好的人，从来是和她没有缘分的。
是的，从开始喜欢艾恒起，李晏立刻就明白了，或者说是知晓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绝对没有缘分再带他了。
她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事，从来都留不住。
从来都是这样的。
或许也是因为知道以后她带不了艾恒，所以李晏对艾恒没有特别大的顾忌，横竖几个月以后分班就分开了。到时候肯定也就断了联系，她跟艾恒的缘分也就到这了。也因此，有的好奇的事儿，李晏还是想知道。
比如艾恒女朋友的事儿。
艾恒女朋友是李晏一直都好奇的事儿，隔三差五就会被李晏提出来问一次。当然，艾恒越来越老道了，除了第一次被李晏猝不及防的问及有点意外外，后来每次问起来都能够很从容的说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说这话的时候，他理直气壮，神态自然，宛若陈述事实。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位班主任的心理，他也从来不知道李晏每次笑着问他的背后从来就不是八卦，哪怕李晏自己都催眠自己那是八卦。
不过是每次问起来时，李晏刻意去忽略自己心里的酸楚和难过。
她就像自虐一样想去知道他喜欢的女孩。
那个被他喜欢着的女孩，一定特别幸福。
长他这么多岁的李晏，如此羡慕着那个姑娘。当她生出这样的情绪时，一切情感都已在悄然变质了，不管她自己承认不承认。
除了光照到艾恒身上很好看之外，李晏还发现了一点，就是她每次老师上课扒门看时，其他学生都余光瞄她一下但基本上是目不斜视，只有艾恒怎么着都会扭头看她一眼。
他很机敏，这个动作也没什么恶意，他也不怕她，就是看到她来了，他就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该听课听课，该写作业写作业。
几乎每次她一出现，艾恒就能看到她。
其实不应该的，按理说，学生在课堂里应该目不斜视的认真听课才对，就像其他学生一样，他们不是没发现她，只是不会转头看，长年学生经历让他们知道，班主任巡视要看的是他们目不转睛认真听课，而不是去看班主任自己，当你和班主任目光交汇的时候，意味着你没认真学习。
李晏也知道，但唯独对艾恒，她不光没有生气，还有点习惯了这个过程。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感觉艾恒对她是没有敌意的，他真的就是看看她而已，哦，你来了啊。然后给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以往的抗拒。
后来李晏第二次很明显问过艾恒一次他心爱的姑娘，是发现艾恒的月考之后的学习状态非常好。各方面的反馈都是如此，艾恒前桌跟他说他最近数学学得很好，她也能看到艾恒上课反应很好，作业做得也不错。总之，月考之后，班里学生能明显看出继续保持增长势头的，就是艾恒。
李晏因此在一次艾恒单独过来交作业的时候叫住了他。
她问艾恒，是不是最近学习这么拼命是因为和他心爱的姑娘做了约定，比如我们一起去考什么什么大学吧，或者我们一起去重点班吧之类的。
那时艾恒站得离她有一米多远，双手放在身侧，跟以前一样，微垂着眉有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微微皱着，倒也不是生气，而是有点来了来了，你又来了的无语。
“哪来的女朋友啊，哪有这个啊。”
他反驳得越来越游刃有余了，说得跟真的一样。
李晏看向对面的唐晓云，唐晓云没什么表情，她对李晏这样的胡闹已经习以为常。李晏笑了笑，低头不说话了，意料之中的失败。
艾恒见她不说话，跟以前一样，也不等她反应，转身就走了。
李晏听到关门声低头又笑了笑，好像不笑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一样。
要说李晏也是欠，第三节自习课，李晏走到艾恒身边低声叹气，跟他闹：“没问出来，我不会放弃的。”
艾恒皱着眉看她，知道她是跟自己说的，他回的声音很大，完全就是平常音量，一点顾忌都没有：“问什么问，我根本就没有！”
他的强势在语气中完全透漏出来，说话时也是真的不把李晏当老师。
他说话声音太大，四周又安静，李晏本能般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和他多说话了。这时候她又注意到，之前要求学生把期中考试的目标写到便利贴贴到桌子上。艾恒也贴上了，上面是她给他定下的班级和年级名次。只不过还多了一行字。
李晏其实一到艾恒旁边就容易紧张，所以一开始那一行字她没看清，后来心里好奇翻过去再去看。艾恒不太愿意让她看到上面的字，本来李晏都已经走过去了，他没想到她又回来翻着看，当场嘶了一声，直接拿手盖住了那张纸。
李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再度因为艾恒的强势拒绝而心里难过。当然，艾恒根本就不管这些。他一手盖住那张纸一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写作业，摆明了这次就是不让她看。
李晏一言不发的走了。
她很难过，是真的难过，每一次艾恒的拒绝和抗拒都让她觉得难过，就是从她发现自己喜欢艾恒开始的。
她再也没有看过那张纸，当然，来来回回走多了，那么几个字也就看到了。
那句话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后来李晏悄悄查了查这句话出处，是来自宋代释道原的《景德传灯录》。李晏心里颇为讶异。
她一直知道艾恒这个男孩是有点子文艺范儿的，从他签名对他女朋友那一系列告白里就能看出来。但她没想到艾恒还能把这样的话记得这么好。
他又一次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惊艳了她一把。
当天晚上，李晏又悄悄看了看他的□□。艾恒的□□空间已经对她锁了，她看不到。但她又不是很想看，看了以后除了让她难受就是难受，仅仅是翻一下就对她杀伤力巨大。
但她就是自讨苦吃一样的去看，看到他那些对心爱女孩的漫漫告白，温柔的情话深情的承诺。艾恒的话给她的感觉和同龄人不一样，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对他心爱的女孩是认真的，是认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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