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独的意义
时间像是一勺黏稠的蜂蜜，怎么也流不完。
祝芙心里打鼓，偷偷瞥了他好几次，想要开口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中途席醉的手机响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得出应该是助理在交代一些剧组的事情。
等他刚一挂断电话，她终于鼓足了勇气，结果一开口，恰好和他撞上。
“今天有别的安排？”
“你今天不用拍戏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然后愣了一秒后，席醉微抬下颌示意她先说。
她主动交代：“今天我得回市里。”
他点头，干脆道：“那现在回去？”
她见席醉完全理所当然的模样，有些吃惊，他这专门跑一趟，什么都没干，就给她当司机来的？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也不能深想，没准是自己自作多情，问出来就尴尬了。
她只好装聋作哑，轻轻嗯了一声。
他伸手触摸到车载音乐，忽又停住，询问她的意见：“不介意我放歌吧？”
她连连摇头：“不介意。”
“show me 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
So many words for the broken heart
It is hard to see in a crimson love
So hard to breathe…”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喜好却一如既往。
英文歌，还是老牌的乐队组合，后街男孩。
“你听过这首歌吗？”伴着低沉抒情的旋律，席醉低低地问道。
她连忙收敛起往日铺天盖地的记忆，回过头应道：“听过，歌名好像就是Show me 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
“发音不错。”
她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低下头，出生在小山村，上了初中才开始学英语，也是纸上英语，口语惨不忍睹。后来考上了大学，第一次去参加中外医学生交流会，全程就像是个傻子一样，因为都是纯英文汇报，她一句也没听懂。
于是她便开始苦练听力和口语，基本上每天都是5点起床，在学校的操场上一遍遍听着MP3练习，日复一日的积累，口语自然不会差。
那些日子过得时候觉得难熬，可现在想起来，却也是最踏实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在想什么？”见她许久没出声，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中，他好奇地问道。
“也没什么。”她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席醉短暂地看了她一眼，又目视前方：“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你觉得是什么？”
歌词写尽了相爱不能相守的寂寞与孤独，让人无奈又遗憾，而他就着歌词套话，问的有些诛心，她思索了片刻，轻声说：“孤独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硬是在人间把自己活成了孤魂野鬼。”
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想她的话，而后点了点头，“有没有想过这只野鬼会在某一天碰上一个同类，两人一起在人间做个伴。”
这话乍一听挺有道理，不过此时此刻祝芙却觉得过于惊悚了，他口中的同类最好不要是他自己。
“既然是孤魂，就算遇到了另外一只野鬼，也应该不是同类，只是表面看起来相似，其实本质并不同。”
他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你我都不是孤魂野鬼，怎么知道它们凭什么分辨同类，又怎么断言它们表面相似，本质就一定不同？”
她赶紧顺着他的话，就坡下驴，假装赞同道：“你说的对，我们不是孤魂野鬼，也没必要在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你真会偷换概念。”席醉一言戳破她的小聪明。
她只好继续装傻，“是吗？主要是一路上讨论鬼怪，怕晚上做噩梦。”
“我确定是你先起的头。”
“好，是我的错。”
反正只要这个话题揭过，她非常乐于承认这个错误。
不过趁着现在的机会，她倒是有个更重要的事要问他。
“那个…筱雅的事，处理起来麻烦吗？”别的模棱两可她都可以装傻充愣，可这件事她却一定要弄清楚。
虽说汤政礼承认了，可她总觉得这么大的阵仗，汤政礼一个人搞不定，只有他自己觉得他无所不能，不然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个十八线小明星。
恰好一首歌结束，车里安静下来。
席醉的侧脸沐在透过车窗射进来的秋日阳光里，棱角分明，此刻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他仿佛又把自己套进了曾经演过的一个外表冷酷如冰，内心柔情似火的杀手角色里，让她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麻不麻烦有时候看心情，看对什么事情，谁的事情。”他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甚至是故意掐头去尾的，末了还特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祝芙越发不安地向后缩了缩，私心觉得没有谁会觉得处理麻烦的心情会好，无论是什么事情，谁的事情，但她也不敢追问，害怕自己无法承担后果。
她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头，想到他随口说到的请客，于是轻声问道：“你今天有空吗？要不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谢谢你帮了我。”
席醉仍是面无表情，可此刻不知是阳光的晕染，还是音乐的舒缓，让一切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也很轻地说道：“你欠我可不止一顿饭。”
一语双关，让她瞬间脸颊滚烫，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别的还欠了他什么，最后脑子一抽，有些担心地皱着眉看向他：“我冒昧问一句，那天你给我抹腿的药膏多少钱？”
他似乎被她的脑洞打败了，顿了几秒钟，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会用一支药膏讹你？”
被猜中了心里的小九九，她十分不好意思，低声嘟囔道：“我一个小助理，挣得确实不多。”
“不如跳槽，我给的薪水绝对超乎你想象。”
席醉的语气似真似假，她只能当玩笑听，不予理会。
不过她似乎忽略了一点，席醉性格孤傲，平时出席活动，话少的都可怜，更别说开玩笑。
平时汤政礼一点就炸的性格磨炼出她逆来顺受的处事方式，可惜对上席醉这种软硬不吃的，她好像还得换种方式。
“席…”刚想叫‘老师’，突然刹车，鼓了鼓腮帮子，还是叫不出他的名字，只好直接省略掉主语，“这个时间开车回市里正好中午，要是吃饭的话，最好还是去隐秘的地方，你定？”
“你请客，让我想地方？”
“主要是你吃饭不方便，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她只好实话实说。
“既然我出来了，他们就要想好我被拍到后的对策。”
她抿了下嘴皱眉，主要是自己也怕见，他被拍到，就相当于她也被拍，到时候那些粉丝不把她撕了才怪，还有汤政礼…
“那也不…方便。”
话音刚落，席醉冷嗖嗖得目光朝她看过来，她连忙乖乖地闭上嘴。
良久后，他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总有办法让我觉得自己很多余。”
她哪里还敢再反驳，小心翼翼地捋着安全带，绞尽脑汁想要化解一下眼前的局面，忽然灵光一闪，说道：“要不去吃麻辣小龙虾？”
席醉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在她狡黠的目光里停留了两秒，仿佛凝滞冻结的气氛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她在心里感叹真是实属侥幸。
他点了下头，“行。”
作为资深粉丝，她知道他不吃辣，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觉得从来不会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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