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好你个李老七，你等着。
今儿个我就让我男人将那两条腿都打折了。在用臭布头堵上你的臭嘴，看你还敢胡言！”
柳氏恼羞成怒。
“好凶悍的妇人呦！”
李老七佯装害怕，乐呵呵的连退了两步。
李老七是惯常说这种浑话的，也没人真拿他做真。
众人都只哈哈大笑，全当了一场好戏。
柳氏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能一直追着一个男人不依不饶，便只黑了脸不再说话
呆在里屋的张氏来回踱着步子听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
实在是不放心，便对杏花道：
“你在屋子里给我好好待着，我去外头瞧瞧你五丫姐。”
“娘，我也去。”
杏花抹了脸上的泪水便要起身。
“你这性子出去了也是惹事。”
说罢张氏似是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重了，不免将声音缓和了些许：
“去烧一锅热水，到时候给你五丫姐洁洁身子好去了晦气。”
“我听娘的。”
杏花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也没敢再违逆张氏的话。
“大壮，回去正堂把我那根扁担拿来。
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大逆不道的死丫头不可。”
秦老汉气的两眼发红
“爹，这”
倒地是自家亲妹妹，总不能真这样就打死了吧。
秦大壮左右为难，看着周围起哄的村人一脸的不知错处。
“大壮！不要去，你听娘的不许去！”
林氏吓的脸色发白，咬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满脸哀求之色的看着大儿子。
“你来做什么？腿脚不利索就好好在家里躺着。”
秦老汉一看自家婆娘赶来了，脸色更加难看。
狠狠的瞪了一眼秦大壮，催促道：
“还不快去，傻愣着做什么。”
“听到没有。”
王大花两眼发光，伸手捅了捅自家男人：
“爹让你回去拿扁担呢。”
“你少插嘴。”
秦大壮看了一眼自家老娘低声喝了一句。
王大花没得好话也不恼，只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
随即忽然眼睛一亮，悄悄退出了人群。
你不去，老娘自己去，今儿个我看那死丫头还怎么活。
张氏刚出屋子便听见秦老汉红着眼睛喝斥他家大儿子秦大壮。
张氏的心一惊。
村子的挑货的扁担有多少份量，在场的人心里都再明白不过。
寻常皮糙肉厚的大汉也挨不了几下，更何况是五丫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丫头。
若是下手重了真只怕是有去无回的。
张氏心里实在着急，可即便有心阻拦却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五丫这孩子名义上是过继给了她们家的，但村子里的人谁又真会把这件事做真了。
都说血浓于水，五丫是秦老汉的亲闺女。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天理了，自己便是再说也没用。
更何况自家男人没来，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要如何说这事。
张氏正筹措间，却见王大花兴冲冲的抱着扁担便跑了回来：
“爹，咱家的扁担！”
“啥？”
秦老汉显然也是没想到王氏这么有眼力见。
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背着众人把扁担送了过来，寻常下地做活可没见她这样利落过。
“爹，咱家扁担。”
王大花讨好的一笑，不敢再多说。
“哼！”秦老汉冷哼一声。
恨铁不成钢得看了一眼秦大壮，接过王大花手里的扁担。
目色更是阴狠。
秦五丫自然知道秦老汉是打算来真的了，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她会些拳脚，不过都是用来强身健体的皮毛，可没有实战经验的。
别看秦老汉眼下已经到做爷爷的辈分。
可古人生娃早，秦老汉又常年在地里做重活，这体力劲道一般年轻人都比不上。
若是他下了死手，自己又躲避不及时唉上一棍子。
就是不死也得趟上十天半个月的。
秦老汉和秦五丫四目相对，气氛愈见紧张。
不知道何时原本嘻嘻闹闹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其中有人同情有人紧张，也有人只想看好戏。
只不约而同的都不再开口。
“看今日还有谁会护你这个小畜生。”
秦老汉见秦五丫神色丝毫没有妥协害怕之意，更是气的胸口直颤。
说话间已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扁担。
“不要！”
“不要！”
慌乱间张氏惊呼，急着跑出了两步，额间手心满是冷汗。
张氏正欲再开口，却忽然的发现刚刚与自己齐呼的林氏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趁着秦老汉不注意一下子猛的扑到在秦老汉的脚。
死死的抱住秦老汉的双腿。
秦老汉不得动弹，气的两眼通红，破口大骂：
“还不给我滚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小畜生不可。”
“不要！”
向来性子软弱又极为听话的林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这次竟是死也不撒手，只苦苦哀求：
“当家的。五丫头五丫头我就剩下一个五丫头了呀！
你就放了她吧。”
“你生出的孽障东西。”
秦老汉当众被驳了面子，正在气头上，又哪里是林氏三言两语能掩的过去：
“一心向着外头的下贱胚子，还留着做什么！”
“当家的，我就剩了这么一个闺女了，我就剩”
林氏本就身子不好，如今哭着竟是一口气没提上。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让人听着心惊。
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林氏原本还只是清瘦的身子愈渐破败，苍白蜡黄的面容上竟是一点人色也瞧不出。
秦五丫怔怔的退后了几步，出神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林氏。
只觉自己胸口好似忽然被不知名的重物狠狠的砸击着，生疼而沉闷。
“娘！”
良久，秦五丫的眼眶发酸。
呼喊声梗咽在喉间，嘶哑的几乎底不可闻：
“娘，你莫要求他，莫要”
秦五丫不是没有恨过怨过林氏的。
怨她之前明明知晓王氏误作非为，却还是因为王氏肚子里的那块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恨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女儿一个个的被推进火坑里，却无力保护。
甚是连反抗都微乎其微。
可是秦五丫又何尝不知道，林氏的苦？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刻意疏离的吧。
秦五丫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个泠漠的人。
因为知道自己无力去改变林氏的性格，便干脆仗着穿越者的身份将自己和林氏的血脉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好似走的远远的，她便真的断了和林氏直接的骨肉情份。
眼泪忍不住悄然划过脸颊。
秦五丫低垂眼眸，半跪而下去搀扶林氏。
人心都是肉长的，林氏的好，秦五丫从来都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发觉自己从前的逃离显得有多么的可笑和铁石心肠：
“娘，你先起来。”
“娘不起来。”
林氏单薄的衣衫下，几乎瘦到了只剩下一幅骨架。
秦五丫轻轻一搀，便觉得心惊。
只是林氏自己却是全然无知的。
此时的她已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五丫头，你爹在气头上，他不是诚心要打死你的。
你快给你爹陪个不是，往后咱们家好好的。”
“娘”
秦五丫的声音一顿，苦笑道：
“没有以后了。”
秦老汉的性子自己何尝不知，他若是想打死自己又岂是陪个不是就能将事情揭过去的？
秦五丫抬眼对上林氏略显孔洞麻木的眸子。
凝神细看，似乎隐约间看到了林氏眸中闪过的慌乱与无奈。
是了。
莫说自己心里清楚，林氏的心里又何尝会不清楚呢？
只是可即便到了这样的境地，她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这样自欺欺人的话。
“五丫，你在说啥？
什么没有以后了？怎么没有了。”
林氏躲开秦五丫双眸的直视，颤声问。
秦五丫没有回答林氏的话，反而忽然又高声唤了一声：
“娘。”
林氏一愣。
待要回答，却发现秦五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转过身子不再看她。
林氏心中恐惧，不敢置信的顺着秦五丫的目光寻去。
却看见不远处站立的正是一脸焦容的张氏。
轰！
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林氏的心中轰然坍塌。
林氏身前的秦老汉感觉到林氏拉扯自己的手劲消失不见。
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挣脱开林氏的纠缠。
随之气急败坏的伸腿便是一脚：
“都说了这小畜生不是好的，你还不信。
你现在听听她都在叫谁娘！”
秦五丫的呼声犹在耳边，恍然间林氏有些不知所措。
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整个身子都靠在秦老汉的脚上，
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便俯身倒在了地上。
“娘。”
秦五丫觉得自己胸口一阵抽疼，只是此时她的脸上却仍旧看不出悲喜。
秦五丫将的声音又提了提，道：
“娘，秦家婶子身子不好，您看要不要帮着先扶起进屋子里歇歇？”
“呃？
对！对！”
张氏愣了愣却也明白了秦五丫话中的意思，忙上去搀扶几欲昏死过去的林氏。
秦老汉无心估计林氏的死活自是没搭理的意思，反倒是一旁乐的看好戏的王大花却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眼见着张氏要将林氏扶，却忽然抢先一步将张氏拦了下来。
“张婶子，这可是俺娘，咋的能让您扶。”
王大花这话说的没错处，可听的人却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
她王大花嫁进老秦家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是怎么对自家婆婆的，村子里的人可都瞧的明明白白。
张氏自然也是知道。
若是今日换成别人来，张氏自是会松手把人换回去。
可如今这般横插一脚的是王大花，这让她如何能放心。
张氏心里不放心，可也找不出王大花的错出来。
只能偷偷拿眼去打量秦五丫，指着秦五丫能说上几句。
秦五丫也没想到王大花这时候会横插一脚，不由蹙眉。
她可最清楚不过王大花的性子，这婆娘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林氏手里有什么值得她图的，无非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不打算让自己如意罢了。
的确，秦五丫原没有她表面看着那么铁石心肠。
虽然林氏的不作为，曾经也是逼死她的元凶之一。
可是如今再看她的样子，倒地是母女连心，怎么可能半分都不动容呢。
只是动容归动容，秦五丫却不想因为这个缘由重新让老秦家掌控住自己。
这样贪得无厌的一家子，自己既然费尽心机择出来了，就没打算再重新栽进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秦五丫才对林氏的哀求视而不见，才口口声声的喊里正媳妇‘娘’。
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告诉老秦家，她秦五丫是个没心没肠的。
从秦老汉用十两银子换了自己开始，他秦五丫就和老秦家没有半分关系了，包括和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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