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此时已是正午，弟子们大多都散落在四处，吐纳起山中充沛灵气。
凌二则带着陆小吾寻了一处水声涟涟的山洞内坐下了，自顾闭目运功修炼起来。
陆小吾不用练功，就靠在石台边伸懒腰，心中还在好奇凌二刚才到底什么意思，便忍不住问道，“道爷……你难道希望我修炼吗？”
“嗯。你救我一命，本想带你筑基，增加寿元，再不济也可强身健体。”
凌二此时背对着山洞罅隙，周身都反射着日光，闻言眼睛也没抬，只继续闭目打坐，一脸平静道，“算了，我再另寻他法。”
原来如此。
——就这么着急撇清呀。
陆小吾只觉得可笑，先不说自己这具身体，就是把整个凌府的灵草倒腾出来也无法筑基。
就说凌二真想和自己撇清了，那小小一枚化神丹也远远不够呀。
但他只假装不知，等凌二进入吐纳状态后，便借口出门觅食，兀自走出了山洞。
他独自转悠了会，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掉头，顺着之前萧长老和四叔站立的方向，往林深处探去。
一路搜集着脚印，很快，便发现二人正立于远方静僻处，似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而那叫萧雨的女修，则脸带羞涩的垂首站在二人身后。
他悄然蹲在一块巨石后，试着探听起来。
只远远听得四叔的声音顺风飘来。
“——萧长老莫急，我这侄子脾性大，当年受了那么大委屈，未必就是不愿教你家孩子。”
又远远听得另一旁的萧长老冷哼道，
“哼，他若有心收下我萧家子嗣，刚才又怎会将化神丹交给一个凡人？现在看来，他分明是没有放下仇恨，故意拖着我们这群人陪他浪费时间罢了！凌隐……小老头可都按你说的做了，密室那日，甚至当场给他跪下，未料他竟如此不识抬举！”
“呃……这。”四叔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片刻后，那方又传来一声甩开扇子的声音，“萧长老莫急……容我再想想主意！”
“凌隐，老朽可是把我萧家资质最好的孙女儿都带过来了，小雨，你过来，让凌叔好好瞧瞧，你这等资质，做那杂灵根凌二的夫人，究竟如何委屈他了？”
陆小吾闻言，不由悄悄探出目光，看向林深处三人，见那叫萧雨的女修正跨出一步，乖巧地和四叔作了个揖。
“四叔，你可得帮我呀……”那叫萧雨的女修温声道，“二哥满眼都是他打外头领回来的小丹奴，都不肯正面看我一眼，这让我往后如何光明正大地嫁入贵府呢？”
又见凌隐叹息一声，失笑道，
“小雨的资质自是不用怀疑，换做是从前，你这等天资相貌，只消平日对我那侄子和颜悦色一些，他必心生向往之……可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以他如今修为，诸事皆可自己做主，我若逼他，反而适得其反……”
凌隐想了下，又道，“你们也别急，先设法让他答应教习你家小辈玄冥秘法吧，婚娶之事暂且不提。”
“哼。”萧长老捻着胡须，继续摇头晃脑，“不就是因为没有这层夫妻之实，他才不肯答应吗？他若娶了小雨，心里有了惦念，又如何会不答应教我萧家子嗣？说起来，原我也不知他身边还有个和渊鹤长得那么像的丹奴！凌隐，雨儿将来若真要嫁入贵府，这丹奴绝不可留！”
凌隐的脸色更加犹豫起来：“这……恐怕不可。”
萧长老见状，略带浑浊的眼中闪过算计的锐光，口吻亦加重了三分。
“为何不可凌隐，你莫忘了，你凌府大势已去！如今虽有凌二回归家门，但毕竟玄冥秘法尚未被各宗承认，他仍然随时有给凌府带来覆灭的可能！”
萧长老冷哼一声，续道，“若图来日我萧凌两族共同出面替玄冥秘法作保的话，家主还得在你这好侄子身上下点猛药才行！”
”……哎！”四叔叹息一声，想了想，正色道，“萧长老，你放心……我已想到新的主意了。你且再等上几日，我稍做安排，届时，定会让我这侄子乖乖收下你家那几个小辈为徒，先将你心头大石落下来，如何？”
“哦？家主有何打算？”
“我不便出面逼他，但这府中……自然有能逼他的人。”凌隐悠然笑了笑，说道，“此乃无奈之举，事关一件旧事，我先前本也不想借此给他施压。”
“如此……老夫便再信你一次。”萧长老点了点头，低声道，“该有的敬师之礼，你也放心，届时我萧家必备满六箱灵宝，大张旗鼓，以金凤相衔送来，如何？”
“这倒不重要，只要你一句首肯，将来能与我共同作保便行了……”
凌隐叹息一声，幽然往林深处走远去，随后又顿足自语，“凌隐这半生醉心于山水，何曾想过有一日要算计自己的侄子？我还是怀念从前兄长在世时，我带着允儿四处游玩，浪荡天涯的日子……”
“哈哈，怪只怪你老兄走得太早了！”萧长老高声笑着，跟随而去，“算起来，你我也相识几百年，若非实属无奈，我怎想如此逼你？”
陆小吾听到此处，便回过头来，准备趁机开溜。
“嘿！小丹奴，你躲在这里干嘛呢！”
却见凌允突然从另一头的草丛中冒出来。
看他对远处渐行而去的三人并不感到意外，便估摸是早就藏在这里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跟来的，又被他听去了多少。
“小虎虎？你快说，躲在这里偷听什么？”凌允喉间发出一波三折的感叹体，心领神会地长吟一声，“哦……我知道了，你怕二哥和萧雨姐姐大婚之后，把你赶出去对不对？”
“我有什么好担心。”
陆小吾低嘲一声，脸色从容，转念又笑道，“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大小也是这凌府公子，你爹说了，凌二诸事皆可自己做主，他实在不答应，以萧长老的性子，硬要配成这门婚事也无不可。届时教“夫人”的娘家人是教，教“弟妹”的娘家人也是教……你说，这二者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凌允显然是仔细思考了这问题的可能性，脸色顿时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瘆起来，“小丹奴，你可别吓唬我了。”
凌允说着，垂头片刻，眼神一转，又反将一军，“我看你分明才是最心急的那个！你其实喜欢我二哥对不对？你总是盯着他，有他在的时候从不看别人……他要是真的娶了萧雨姐姐，你就有得哭喽！”
陆小吾：“……”
就顿时不想跟他废话了。
“你看起来倒似比我还关心……所以，你到底是站哪边的？”陆小吾微眯起眼睛，目光幽深，忽然轻声问。
凌允没成想他丝毫不受撩拨，不由略感惊奇，打量他一眼，挑着眉笑道，“我才不管我爹和二哥这些破事……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相比之下……我倒更关心你那个朔疆友人……嘿嘿嘿，怎么样？你想不想知道，我还知道他们到底要策划什么？你告诉我朔疆友人的事，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
“滚开，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可犯不着向你探听情报。”没等凌允说完，陆小吾不耐烦地打断道。
他心中冷笑一声，却是想着——这凌允不站边便算了，若是有一日当真成为自己的阻碍……
凌允见他兀自转身，急忙道，“等会等会，你怎知我的情报没用呢？这样，要是那个萧老头真打算动你的时候，我就提前来告诉你一声，如何？你且留下来跟我说说你那友人……”
陆小吾顿时嗓音里如加了冰块，呵气都带寒霜。
“担心他动我？呵……你还不如担心一下你的萧雨姐姐吧。你哥要是不想娶，却有人逼他娶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凌允凑过头，好奇问道。
——除非有人釜底抽薪……
能把我这张最大的底牌给他抽了！
陆小吾冷哼一声，却没再多言，就此绕开凌允，掉头往山洞中走去。
凌二出了定，冷冷地掀开眼皮，却见那本该觅食去了的凡人正盘腿坐在地上，直愣愣地望着他出神。
“凡人，你觅的食物呢？”凌二不由问道。
陆小吾不答，脸上摆出天真的表情，故作惊奇地咂了咂舌。
“道爷……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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