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如男的老板为自己和家人安排了夏休，这意味着她也将拥有两三周的放松时间。当然，phd是没有寒暑假概念的，她也没有出去旅游的打算，她只想利用这段时间多参加点学校组织的国际水平的学术会议，其余照旧。
在这之前，对于她最重要的是一场小型研讨会，她要在会上公开发表一篇关于资本周转率和利润下沉率的论文。
加州的夏天是炙热的高温，阳光强到连蓊郁的高大乔木都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阴凉分给路人。
如男不想再用自己的胃给游泳池检测水质，于是她出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学了游泳。学会之后她每周至少都会去游三次，一年下来，她的体型逐渐从清瘦纤细变得轻盈流畅，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总体而言，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贺壹的人生，她现在生活规律而充实，也交了不少新朋友。
连逍说得没错，这里汇集的都是全世界最聪明和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那种和同好就某一问题交换观点并引发持续不断的头脑风暴的感觉真的很棒。
她选择将自己对他的思念隐藏，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他的新闻和动向。她关闭了朋友圈，也不再和任何他们共同的朋友聊起他。
不是她变了，而是她不想纠缠不休，不想亲手将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磨成粉末。
她喜欢他这件事，从来都和他没关系。
早晨闹钟响起，如男起床洗漱化妆，并顺手在日历上画了个圈。
今天是她和他分别后的第435天，也是她演讲论文的日子，她不得不稍微收拾的利索点。
研讨会在一个小报告厅举行，如男到的时候里面的座位已经被占了大半。她本以为她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这帮人比她还要积极。
她们学校的学术氛围真的没得说，就算是这种院系级别的讨论会，也会引来大把其他专业的学生前来旁听，就像她上个星期还去蹭听了一场心理学讲座。
今天她的演讲排在倒数第一，这让她刚好有一点时间听听别人的观点，顺便缓解下心理压力。她早已经把今天演讲的内容包括开场白和串词在台下演练了几十遍，只要她不紧张，一切就不会有问题。
这一年，她口语的进步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飞升来形容。最开始老师让她当众发表观点的时候，她甚至会局促不安到结巴，嘴里一边说，脑子里还一边在复盘自己的用词和语法。
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做到语速和大脑运转步调一致了，而且她也不再在乎发音和语法。其实大陆的学生发音还算好的，现在台上演讲这位印度小哥的口语才是一言难尽，她看他也挺自信的。
终于轮到她了。
如男登上讲台，将她的笔记本连上投影设备，并打开她的ppt。
她的电脑桌面是她和贺壹穿着蓝白校服相视而笑的那张经典照片——她们故事的开端。在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的瞬间，美好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报告厅里立刻响起一小阵掌声。
爱情果然是全人类共同的话题。
如男面不改色，大脑还没来及思考，她本来的那句开场白就变成了：“是的，这是我前男友，不过因为时间关系，我们只能下次再讲关于他的故事了。”
台下又是一阵笑声和掌声。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也学会了一点儿美式幽默。
如男这次的论文涉及到大量的数据和经济模型，她为此差不多准备了半年，今天晚上，她应该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如男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台下角落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却一直在无声地流泪。
他听不懂她论文的内容，他也不想懂，他的眼睛里此刻已经盛不下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世间之物。
一年多时间不见，她变得更淡定从容了。之前面对陌生人时总会想把自己缩起来的小女孩不见了，现在站在台上的是一个自信明朗的知性小姐姐。
她仍留着干净文艺的短发，妆容素淡自然。她穿着一身亚麻材质的深蓝色衣服，上身敞开的修身马甲里是一件白色的短款背心，下身的阔腿裤腰部侧面是一溜的同色小布扣。
这身略略有些中性风格的衣服不仅没有抹掉她的女人味儿，反而为她增添了许多简约的时尚感。
这样的她，好性感。
“thankyou”演讲完毕，如男向所有人鞠躬致意，然后收起了她的东西走下了台。
很快，在教授短暂的答疑之后，研讨会结束了。
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往外走。
和如男玩的比较好的一个叫vanina的西班牙姑娘过来问她要不要一块出去喝点东西。
“程如男。”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男瞬间僵在了原地，她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这？
“程如男。”他又喊了一声。
这下如男几乎一秒钟就回过身来，然后，她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就不小心脱了手。
她惊呼一声，这电脑里面可都是她最重要专业数据！说它是她的半条命也不为过！
眼前的男人似乎也知道它对她的重要性，刚好在它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见到我就这么激动？”他将电脑递给她，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左眼角一颗痣格外动人。
“ruby，他是？”西班牙姑娘已经看出了他们之间关系的不同寻常。
“我那个ex。”
“wow，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好运。”
“谢谢。”
如男一声不吭地带着贺壹往外走，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她的血液在血管里兴奋地奔腾着，叫嚣着，但是她的面上仍旧是淡淡的。
她不知道他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是顺便路过来看看她？她知道的，他几乎每年都会来美国夏训。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她不说话，他就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户外的阳光正刺眼，她只好带他躲在一个由拱形门连接的露天连廊下。
“你是来这边训练的？”如男努力平息情绪，让自己尽量以平静无波的表情和他对话。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太不堪回首。多少次午夜梦回时，他戴着口罩手缠着纱布，头发濡湿、眉头轻皱、声音嘶哑，一次次在她身上发泄怒火、索取缠绵的片段都会在她脑中无限循环，还是音画同步的那种。
“也算是吧。”
他今天穿的仍是极具他个人风格的休闲短袖短裤，宽大的裤管边缘一截修长紧致的小腿明晃晃。
他的头发又留长了，顺毛的他多了几分软糯的少年气。
“哦。”
“哦什么哦，这都中午了，你也不请我吃个饭？”
“啊，可以啊，学校旁边有个小镇，有很多美食，你想吃什么？”
如男说话的时候双手插袋，背上还背着双肩包，从贺壹的角度看，她的态度很有点冷冰冰。
“我吃什么都可以，上回那个赵时境来吃的什么？”
“他吃的我们食堂十块钱的自助餐，你也要试试？”如男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他以为他现在是她的什么人！
“那不行，我的标准怎么能和他一样呢。”贺壹仍是笑。
“你怎么了，哪里特别吗？”如男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你ex吗。”贺壹挑了挑眉，又帅又坏。
如男一下就红了脸。
只是，他当她是什么？她又给了他什么错觉让他以为他可以想消失就四百多天无音讯，想撩拨就不远万里过来跟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嗯，你只配吃十块钱以下的。”
如男说完也不再理他，大踏步就往前走。
贺壹在她身后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白皙的颈子，纤细的腰肢以及腰肢下方的浑圆，分别那晚的某些回忆袭来，他身体某处突然很热，面上迅速染了一层绯红。
“来我帮你背。”他拎起了她背上的双肩背包。
“不用。”如男谢绝。
可是他却不管，直接把背包单肩侧背到了自己身上。
他这个样子，很像高中时候的他。如男不经意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别开了视线。
她带他来到一家墨西哥快餐店，然后果真给他点了个十块钱以下的taco。
“饮料起码也给配一杯吧，你这也太抠了。”贺壹抗议。
“配饮料就超过十块钱了。”
“那我就只能喝你的了，这个绿色的酱太辣了。”贺壹抢过如男正含在嘴里的吸管，直接对着它吸了下去。
这个动作简直暧昧到令人发慌！如男一下子就想起那年的江南他舀她的桂花酒酿小圆子的情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疯狂心动……
现在的她除了嘴硬，哪哪都是软的，热的，像是冬天的河初遇春天的太阳，本能地就开始融化。
“男男，我这次来可能要在这边长待一段时间了。”
两人对视了良久，还是贺壹先开了口。
“什么？”
“我参加了nba今年的选秀，现在已经和这边的球队签约了。”
贺壹缓缓道来，从得知她出国的消息开始，他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选择出国打球的代价很大，过程很艰辛，但是他今天能和她面对面坐在这里，就一切都值得。
他之所以选择不提前告诉她这件事，就是不想她分心，他也怕万一他失败而归会让她更失望和难过。
好在，他做到了，在选秀的第一轮就以第十九顺位被选中。
这对于他是荣耀，是挑战，更是他和她爱情的新起点，他真的非常珍惜且感恩。
“程如男，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贺壹努力弯起眼睛朝他的女孩笑，满心期待她一个大大的yes。
如男却已说不出话，她只是用震惊和错愕的神情看着他。
她原以为，她需要再等三年、等她回国后才能再次把他追回来，可她怎么会想到，他竟然跨越一整个太平洋，手捧着星光向她奔赴而来了！
为了她，他究竟都付出了什么样的艰辛，又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在nba这么多年的新人选秀中，又有几个海外球员能收到橄榄枝！她的男人是有多么深情，又是有多么优秀！
她还以为，他在生她的气再也不肯见她了！
“喂，到底行不行，你倒是给我个痛快话啊，你老公都快被这该死的墨西哥酱辣死了。”贺壹又大大喝了一口她的饮料。
这个不知名的白色饮料有种特别的香料的味道，第一口喝着很呛，却又让人忍不住想喝第二口，第三口。
像她一样，让他心瘾难除。
“你来美国打球这事儿国内那帮混蛋都知道？”好一会儿，如男的牙缝里才冒出这句话。
“你特指的是哪个混蛋，任晓声？”贺壹快意地大笑。
“晓声向来不关注体育新闻，尤其是和你有关的。连逍，章樟，连筝这仨人应该更了解你动向吧？他们竟然一个字都没跟我透漏！”
“可能是他们压根儿没想到你不知道吧？国内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我来海外打球的新闻，你却一句都没问，那人家肯定觉得你是不想听到和我有关的消息啊。”贺壹扁扁嘴。
“我……”如男卡了壳，她手机里现在除了一个被屏蔽了朋友圈的微信，就再也没有什么国内的app了。
“所以你的确是不想再见到我？”
“我没有！”如男马上否认。
“那你就是早对我情根深种、相思入骨了呗！你是不是当年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被我的美貌征服了？”贺壹笑得很不要脸，也很不值钱。
“不，征服我从来就不是你的美貌，而是你厚如城墙的脸皮。”如男白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
“程如男，我看到你本科时候的笔记了，那可是满纸满页的壹字啊！哎，你到底是有多爱我啊！”贺壹凑近她，直至他的呼吸轻轻喷薄在她的睫毛上。
她猛地向后一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男男我们重新在一块儿再也不分开了好吗？”他精心打理过的长发每根发丝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左耳垂的耳钉闪着光。
“不好。”如男说完这句话就径直走向店外。
贺壹万没想到她会给他这个答案，他愣在原地半晌都反应过来。等他追到街上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十几米远。
他抿着唇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强迫她回过身来面对着他。
“为什么啊？你已经爱上别人了，是吗？”他眼角的一滴泪将落未落，破碎感十足。
“因为，我们就从来没有分开过啊，何谈重新二字？”
如男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让那滴泪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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