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佛光(十)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宋笙笙终于睁开了眼睛。
——饿了。
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本想下床给自己弄点吃的，却不想刚准备坐起，就“咚”地一声又摔回床上。
身体好像不太受控似的。
她伤神地揉着太阳穴，只觉着脑瓜子嗡嗡作响。
她好像……又活了？
她只记得李不息用白玉破了凤凰阵，在一阵白光里她同丙言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
——之后……之后就没了意识。
宋笙笙慢慢吞吞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梳理脑子里的信息。
照丙言的意思，他投身到自己的转世常卮身上，两个不同的意识共用身体。
常卮其实……也喜欢桃妖。
宋笙笙叹口气——真真是阴差阳错。
但让宋笙笙更加在意的是李不息的情况。
那白玉的力量实在惊人，想来驾驭它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大。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会这些的？
当初不告而别，是否与此有关？
宋笙笙这边还寻思着师父专程过来救自己的可能性。
李不息已经端着粥在门口候了许久。
其实在宋笙笙起身的那一瞬间李不息就察觉到了。
他原是在外踌躇了一会儿，想要直接敲门进去的。
零一在暗处看着，还默默激动了一下下。
但不知怎的，李不息又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他先是去了膳房，亲手把粥给温上。
然后又回房仔仔细细地挑了一套月白色的广袖襦袍换上。
想到李祯临走时戏谑地说：“你死活不上药，该不是想耍一出苦肉计吧？”
还没等他搭话，又促狭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也行，正好促进一下感情。”
他凌乱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皇兄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不是。
宋笙笙未醒时，他不上药更多是在惩罚自己没能护好她。
现在她醒了，他也不想让她有心里负担。
救她这件事，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不应索求对方的回应。
至于求得她的欢心，那是他该去考虑的事。
所谓的苦肉计，其实是另一种变相的胁迫罢了。
——他断然不会如此。
寮房的隔音不好，他端着粥站在房门外，甚至能听到宋笙笙更衣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一……二……三……
李不息默数着宋笙笙的脚步声，房门应声而开。
宋笙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陡然开门见到李不息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视线便被李不息手里的粥牢牢占据。
……
粥并不稀奇，但对宋笙笙这个饿了几天没吃东西的人来说，实在可贵。
《老子》有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为了秉持道心，捉妖师大多从小就开始辟谷，不怎么吃东西。
当然，宋笙笙除外。
在李不息没有管束她之前，她从不辟谷。
在李不息离开后，她的辟谷也正式结束。
只是李不息亲手把粥端给她，还是对宋笙笙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尤其是发现他穿着一套很下饭的衣服说要喂她吃粥的时候，这种冲击更强烈了。
“国师刚刚给你招完魂，如今你的灵魂重新进入躯体还需适应一段时间，身体不受控制。”李不息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用词：“所以……这些天就由我来喂你喝粥。”
许是昨日下了场雨，寺里还氤氲着蒙蒙的雾气，衬着对面郎君有些红的面颊。
一只蝴蝶落在院里的花上，带来了轻微的震颤。
宋笙笙的心脏停了一瞬，紧接而来的是狂跳的心脏。
好像是潮湿的空气将它闷了太久，而今破开了口子，躲在一隅的罅隙里大口喘气。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秀色可餐，不外如是。
但宋笙笙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美色迷惑了呢？
她顺势吊儿郎当地靠在门上，双手环胸，带有挑逗意味地朝李不息道：“李天师今日打扮地如此丰神俊秀，莫不是特地给我看的？”
宋笙笙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却看到李不息红着耳朵点头，道：“他们说，养伤需要保持心情愉悦。我想穿的好看点，你应该……”
啊这……有点被撩到的感脚。
不能输！
宋笙笙压抑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笑的愈发张扬。
她缓缓接过李不息手里的粥，又在他手背上轻刮了一下才收回。
“那李天师准备怎么喂？”宋笙笙挑眉戏谑道：“是用手？”
“还是——用嘴？”
这轻浮的话说完，宋笙笙自己都差点咬到舌头。
她也不知怎的。
自从与李不息重逢后，她就一直在挑战李不息的底线。
李不息不爱听什么，她就说什么。
刚刚也是鬼迷心窍，说出了如此孟浪的话。
奇怪的是，李不息居然连这也忍了。
没有对她将一大堆言行举止合乎礼仪之类的话，只是沉默着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只有喂粥时微微颤动的手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如此宋笙笙心中才稍稍平衡一些。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这人在搞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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