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攻略对象不配合（15）
“诚意自然是有的。”景渊开口，眼底万般情绪在抬眼的瞬间无影无踪，他抬手递了张信纸上前，“皇上一看便知。”
君泽元接过，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后怒拍桌子，手里的薄纸顷刻间被揉成一团，“他竟想逼宫！”
退回椅子上的景渊寻了个十分完美的角度略微低头，又长又黑的睫毛挡住眼底倏然划过的暗光和嗤笑。
帝王这般喜形于色、易怒狂妄，而且还是在他这个敌国皇子面前，此刻若是说句过分些的话：这个皇帝再做几年，西玥早晚要收了庆昱。
但面上自然是丝毫不露的，声线平稳，“在下与靖王有约，我助他登临帝位，他帮我杀了五皇兄一系，这便是靖王殿下给出的诚意。”
好在君泽元也不是当真无能，他甩了甩手中的薄纸，“朕如何信你？”
“靖王手下早就有人乔装打扮入了京，这上面都有名号，皇上去查查这些人的身份不就清楚了。”
“西玥五皇子与你，有何冤仇？”
面前的白衣男人咬牙抬眸，眼底是一目了然的滔天恨意，墨色翻滚令人心惊，“辱母之仇，不得不报！”
话音未落，眼中怀疑浓重的君泽元眸色微闪，随着这咬牙切齿的恨意唇角勾起，眼中带着了然，猜忌渐褪。
西玥七皇子生母乃部落公主，姿貌出众，柳絮才高，可嫁入西玥便是异族之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此想的可不是少数。
故此这位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也并未在后宫活下去，盛宠失宠，冷宫囚牢，死时之状怕是凄惨都不足以形容一二。
日日上奏喊着‘其心必异’的众臣，被动摇被离间且毫无信任的西玥皇帝，满心嫉妒出手陷害的妃嫔，恨不得把她碾在脚下的宫人都只是几句话但她也的确死了。
而其中最大最直接的那只推手就是五皇子的生母及舅舅，景渊与母亲骨肉至亲，所以这个理由出口的确是可信的。
“好。”君泽元满意地点头，“那你想要朕拿出什么诚意？”
等的就是这一句：“既然在下能为皇上带来更隐秘的消息，小王爷就用不到了吧。”景渊直视他的目光：“我要陛下，保他无虞！”
一炷香后，景渊是跟着君泽元一起过来的，他们在外室先看到捏着帕子踱步、满脸焦急的逸王妃。
“陛下。”逸王妃微微蹲身行了一礼。
君泽元抬手叫起，“王嫂不必多礼。”而后侧身示意身后男子，“这是七皇子景渊，王嫂见过的。”
不明所以的逸王妃虽不解，还是礼数十足地问了好，“见过的，七皇子少年英姿，当真让人见之不忘。”
“王妃过誉。”景渊更是有礼，言罢偏头看了眼内室，“我与小王爷一见如故，听他受伤实在担心，不知可否进去瞧瞧？”
“这？”说不心惊是假的，逸王刚刚离京，她便是这王府的当家人，可别国皇子与朔儿这般亲近，实在不合适。
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负手而立的皇帝，眼中惊异褪去，带了些询问不解之色。
不过她担心的并没有发生，君泽元神色平淡地点头，道：“朕突然想起宫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言罢叫回两位御医和小太监，药方、抓药、检查、熬制，来来回回耽误了时间，小厨房的药还没熬好。
皇上要走，其他人自然是不能也不敢说什么的，逸王妃带着人连忙将那道明黄色身影送出府去。
除了受伤的君清朔，众人都是要送至府门的，转身时君晨炘和景渊无意目光相接，流光下都惊了惊。
府门外或跪或站，掀起轿帘正欲弯腰的君泽元侧目，墨色瞳孔映入弯腰拱手道恭送的君晨炘。
一步之差又如何？手握重兵又如何？只要朕在，即便你权倾朝野也得跪在朕的面前！
勾起一侧的唇角荡着倨傲轻讽，收回视线抬步，拂袖坐稳的脊背挺如青松，眼底墨色深了深——君晨炘，二十年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这一切都与轿子外面无关了，回到府中的君晨炘三言两语便劝退了王妃，只他与景渊往清音苑迈步。
王妃捏着帕子停顿许久，又想起方才儿子的话，这才点点头，只说去厨房瞧瞧准备些吃的。
转身之前，抿抿唇的王妃神色郑重行过一礼，“靖王。当年多谢王爷相助，这么多年朔儿也是真心敬重，还请王爷”咬唇终究未说完。
这厢两人挥退下人走向清音苑，君晨炘脸色立变，声音压在喉咙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若不来，你们就真打算让小王爷冒险去试？”同样出口即散的音量，景渊看上去比他更加怒火中烧。
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握起，他侧眼火光刺目，“君清朔年纪小不懂事，你就这么纵容着他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吗？”
其实他们都清楚，从马球场林间到今日万佛寺，这根本不是什么刺客，而是江骋手下的人。
君泽元如今为了牵制甚至是威胁君晨炘，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而君清朔是他手上自以为最大的王牌。
所以就不必多说了，一群刺客只为伤人，这个伤对君泽元来说绝对大有用处。
他的怒气君晨炘自然知道，但眼中也不免多了些惊讶，“你与朔儿，年纪相仿吧，更何况他的血有何用处，你不知道？”
“凡事都有万一，可解百毒？那要是蛊呢？是当今天下少有人知晓的奇毒呢？你能确保他真的无事？”
君晨炘：这倒真是他的疏忽！
他心头一跳，脚下的步子倏然被打乱，但念及远处还跟着下人，只能略显惊慌地侧头去看景渊。
后者没好气地轻哼一声，开口怒气仍未消散：“我给了他一粒玉凝丸。”
玉凝丸？！饶是南征北战所见颇多的靖王殿下闻言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玉凝丸当真存在？”
论起制毒制蛊，南疆那才是当之无愧的祖宗，这世上但凡存在的毒物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世人不知的也出自他们之手。
而这玉凝丸便是南疆秘宝，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可解百毒，连南疆最厉害的蛊都能暂时压制。
但据闻炼制难如登天，而且南疆早就倾族覆灭，这传说中可解百毒、提升内力的玉凝丸更成了传说。
如今，景渊手里竟然有！还就这么给了君清朔？！
君晨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震惊之下还带了抹其他的色彩，似有似无、明明暗暗，大概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
不待他对此表达出什么，景渊已经再次开口提起刚才：“逸王妃是担心靖王对小王爷不利？”
“王嫂乃家中嫡女，自幼备受疼爱，与王兄成婚后更是恩爱，但她可不是什么闺中小姐万事不知。”
“那逸王妃，或者说逸王就当真没有其他想法？”
君晨炘偏头看他，“七皇子既已知晓，为何还要问本王呢？”逸王妃都能看出来，逸王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只能说这皇室出身的人啊，一个个不仅长了七八个心眼儿，连做戏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好。
可话又说回来，既是生在这人间富贵窝，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命道，很多时候，不争就是死。
更何况，权势是会迷住眼睛的——有人被这滔天权势遮了眼，也就不会相信别人真的对此无动于衷。
于是，只能争！
君晨炘眸中苦笑掠过，二十年前说毫无遗憾是假的，可二十年后，如果不是这句不争就是死，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当经历过当年种种，当他有了更想要却得不到的存在时，那些虚无缥缈的地位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但这话不会有人信的，午夜惊起，大梦入心；日头正好，少年明媚；山川江河，孤身而行无数个时刻，连他自己都不信！
摇头轻笑敛起种种，什么玉凝丸什么奇怪都在这一刻什么都不剩，他有的只是说不清是无力还是欲望的血液滚动。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房间里的君清朔早就赶走下人，他们进门时只见他拿了件绣着青竹暗纹的外衫，正往身上套。
看到他们绕过屏风，君清朔抬眼，“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满京敢这么说话的也只有他了。
周身压抑稍褪的君晨炘弯腰在一旁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抬眼，另一道白衣已经到了黑衫身侧。
堂堂皇子，伸手捞起腰带、玉佩的动作熟练得仿佛早已做了千百次，帮忙这儿扯一下那儿拉一下，被帮忙的人也满脸自然。
吞咽的动作猛地一滞，方才的惊异再次涌上心头，这一次是更加迅疾却浓烈的诧异和不解，以及怪异！
日头渐落之时，暖光笼罩的御书房中，江骋跪地：“靖王和七皇子都进了清音苑，约一刻钟便齐齐出了门。”
“离开时，靖王与七皇子似有不善，七皇子言语带刺、面无笑意，靖王更是盯着七皇子的背影看了许久，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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