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攻略对象不配合（8）
马球场的事情还是很快就传了出去，毕竟盯着靖王的人不少，瞧着小王爷这个‘乘龙快婿’的人也不少。
不过他们知道的，当然只是他们能知道的那些。
比如丞相府二小姐丢人丢到小王爷面前去了，自命不凡、自以为是、拿腔拿调、哗众取宠出风头，反正什么都有她。
庆昱以武立国，挽弓射箭、策马纵横都是值得称赞的，便是放在女子身上也如此。
所以此次楚世子亲自下帖的聚会，自然有不少姑娘是跟着家中兄长或相熟姐妹来的，于是这秦二姑娘的‘名声’很快传遍京都。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流言流言，传出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就无从得知了，传进丞相府又是什么样，更无人关心。
至于这丞相府有没有听信传闻，秦丞相又有何反应，那就和传出这话的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另外便是靖王到场，更关心这件事的自然就是一些别有心思的大臣，以及可能更别有心思的皇上。
“靖王是从城郊大营顺路过去的，到了后只是坐在一边陪着，与小王爷说了几句话，此外并无其他，只是”
跪地的江骋眼中只有自己抱拳在身前的手，到此余光轻抬，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犹豫还是无措。
君泽元已经放下手上的东西，面上无喜无怒，“直说便是。”
“是。”江骋领命，“马场东侧的山林间，那些黑衣人还未出手便被毙命，属下的人马到那儿时只见尸体。”
躺了一地，而且个个都是一击毙命，四周并没有打斗痕迹，面巾消失面朝下的刺客是被对方刻意拖到一起的，大概是示威。
还有就是边上被设了机关，那机关极为隐蔽且精巧，连江骋的副手都中计了，“折了十数位兄弟进去。”
而且更让江骋欲言又止的其实是，面对帝王的凝眉询问，他并不知道下手之人是何方神圣。
砰！拍桌声响的毫不意外，江骋应声把头压得更低了，“请陛下恕罪。”
但君泽元开口问的却与此事无关，而是：“君晨炘待了多久？他和君清朔说了什么？楚然呢？”
“靖王身边跟了不少侍卫，我等无法靠近。小王爷与楚世子在打马球、赛马，偶有歇息才回去，靖王坐在台上并未动。”
君泽元抬眼如利箭般落在男人发顶，“那之后呢？谁送君清朔回王府的？”
“靖王。”
呵~出口即散的轻笑带着仿佛寒冬腊月里才有的寒意，从江骋发顶掠至脊背，轻飘飘出口，重重落地。
拱手跪地低头的江骋面上毫无反应，即便在倏然沉寂的空气中也不动如山地跪着，恭敬臣服。
良久，久到大概连君泽元自己都看累了的时候，偌大的御书房中终于传出一声：下去吧。
待江骋走后，倚着龙椅出神的君泽元又看向低着头的宫人，“你们也下去。”林公公带着人退下，空气陷入宁静。
君泽元向来不喜有人时时跟着，尤其是在御书房时，林公公等人被赶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
明黄色的身影悠悠站起，映着满屋的金色，既是尊贵，也是高处不胜寒。
可古往今来，竟不知有多少人为这高处兄弟相残、父子相杀，善良的人活不下去，心狠手辣也未必就安稳。
他像是要把入眼的种种刻进眸子，平静的目光一寸一寸刮过四周，深不见底的心事和情绪被压着墨色下。
直到这平直的目光随着他的转身，落在龙椅上。
金龙爪踩祥云，周身云烟缭绕似仙境，金色的光芒拢在周围，映着它自身的金更加耀眼夺目。
冰冷的眸子立即顿住，目光深沉，薄唇紧抿，眼底翻腾着棕黑色的光芒，绷直又扯起的唇角边，是近乎癫狂又畅快的无声大笑。
莹白如玉的手指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如毒蛇吐出黏腻带毒的蛇信，轻轻抚上龙椅，配上含笑的温润轮廓，仿佛他抚摸的不是这冰冷的座椅，而是所爱之人。
尽管那双引人出神的眸中，是浓雾渐深的风雨欲来之势——这是朕的皇位！王兄，你千万别怪朕心狠
望江楼就在京都最热闹的主街中央，上下三层，在京都算不得多高，但在酒楼中却是数一数二的。
楼下是一目了然的大堂，二楼一侧是凭栏而立的桌椅，另一边则是雕着梅兰竹各色花枝的门扇。
而三楼，能踏上那里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锦衣玉靴，佩环清脆。
楼上，雕着一株清冽翠竹的门开着，门前两三步的红木栏上随意倚着三两个手持折扇的男子。
下方身着轻纱裙衫的女子低头抱琵琶，红唇微张，缱绻缠绵，如玉如云的清脆带着逶迤柔调，袅袅入耳。
这如玉珠滚盘的声音中是钩子般的莺鸣，小猫爪子似的扫过心口，连着手上的折扇都抖了三抖。
边上青袍男子看着他这摇头欣赏的模样只觉好笑，“这公主府莫不是还缺了歌舞？这般人也能入你的眼？”
紫衫男子眯着眼摇了摇扇子，“这你就不懂了，这养在花园中的锦簇和路旁野花。”他抬眼，“各有各的趣味。”
这人自然就是楚然了，相貌堂堂，身份尊贵，虽有些贪恋美色，却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他两侧，方才说话之人是空有侯位却无实权的张家二子，张展荣，另一位灰袍男子是工部侍郎之子萧向晨。
张展荣五官端正，却又被眉眼间那股邪气轻浮压了两分颜色，显得有些风流轻佻。
他正撑着栏杆探头去看，“看上去倒有两分姿色，声如黄鹂，面若哟~”
话头一顿换上讶异，闭着眼的楚然和不感兴趣的萧向晨都被这一声唤了过去，看着他面上的惊讶，顺着视线也探了头。
楼下的琵琶声已经停了，身穿罗裙的女子抱着琵琶满脸惧意，面前站着个红衣女子。
那红衣姑娘手里握着长鞭，下巴微扬，离她两三步远的地上，白袍男子狼狈地捂着胸口爬起来。
男人抬手摸了摸下颌的血丝，轻叫一声，眼中怒气更盛，“臭丫头，你竟然敢打小爷？”
“打了，又怎样？”红衣姑娘手腕轻抬收回长鞭，“你听曲就听曲，做什么要动手动脚的，简直讨打！”
楼上，萧向晨轻嗤，“这不是秦家二小姐吗？又跑出来行侠仗义了？”
这个‘又’字就很传神了，说来也就这十来天吧，秦家这位不知抽了什么疯，状元楼不去了诗也不做了，倒是整日拎着鞭子四处‘行侠仗义’。
前日在凌云茶馆硬拉着石少将军给一位书生道歉，说他撞了人就必须赔礼，但其实只是楼梯一上一下撞了肩，两人点头示意已要走，她偏要挡着。
昨日又在街上拽着一个打骂妻子的壮汉，什么娶她要爱她、好男人应当如何，然后又是众生平等，还把那男人抽了一顿，那妇人回去后还不知如何呢。
诸如此类真是数不胜数，开始时还有不少人觉得这姑娘行事奇特又令人钦佩，但近些日子也不知怎地，竟有些蠢！
“有意思。”楚然合扇敲了敲掌心，转身就要往楼梯处走，还招呼道：“走，随爷下去瞧瞧。”
这厢楼梯传来微响的同时，正举着鞭子满口仁义道德加平等的姑娘眼中精光闪过，虽然并没有人看到。
倒地的白衣男子身后走出一位姑娘，盈盈行了一礼，“这位姑娘是否有些过分了，我家兄长只是请她换个曲儿而已，哪里动手动脚？”
秦乐瑶神色一滞，目光游移后依旧理直气壮，“人家唱什么是自己的自由，你凭什么让人家换？”
“姑娘，此处是什么地方我就不多说了，这位姑娘开口便是靡靡之调，我等只是希望她换一曲，兄长好言相劝也给了银两。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
近处的其他人也看过来，纷纷点头称是，这般词调在妓馆娼寮实在平常，哪怕放在茶楼都是可以，但这儿
有人认出了秦乐瑶，“秦姑娘，这位姑娘说的不错，而且这位公子确实未曾逾矩，只是说句话罢了。”
说话间，楼上的楚然已经带着人慢慢悠悠下来了，绘着山水图的扇子上方，是一张看好戏的脸。
色厉内荏的秦乐瑶心下狂跳，握着长鞭松松紧紧，乱成一团的脑子似乎还没有想出最好的应对法子。
“这、这咳咳！这位姑娘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此举、此举不过是赚钱、赚些银两罢了，你们何必、”
“何必什么？”吞吞吐吐的慌乱被打断，声音从楼上传来，“你该不会要说，何必仗着身份欺负弱女、众生平等吧？”
静了一瞬的众人抬头看去，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映入眼帘，男人双手向前，弯腰撑着栏杆。
“秦小姐，恕我直言。”君清朔摇头嗤笑，“若不是身份，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儿大放厥词吗？”
“所有地方都有它的规则，也许未必尽善尽美，但在当下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你若当真不喜那就去改变这个规则，而不是一边享受规则一边踩着脚下。”
有些话君清朔无意浪费口舌，秦乐瑶这一身的穿着、府中的下人、入口的食物，哪一样不是丞相府带给她的，怎么也不见拒绝。
两句话砸下去，在众人未回神的怔愣中，他转眼看向方才的兄妹，“等你们许久了，上来吧。”
他身后的雅间里，提壶为自己倒了杯酒的景渊摇头失笑，眼中有什么褪下，只剩愉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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