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千折扇
雨刚停，我们便启程，老板娘在后面神色诡异地给我们送行。
雨后的空气尤其清新，弥漫着樟树淡淡的香味，不带一丝尘土。只要不下雨，现在应该是踏青的最佳时机。
我们虽然在路上，却没有踏青的闲暇，还要赶着去做下一笔生意。
下一笔生意在陈州，百八十里远。
“长须山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朱序明的老丈人家。”李无中说道。
“他丈人是做什么的？”我说道。
“武林中人，师父曾经败过在此人手下。”李无中说道。
“呃…这么厉害的老丈人…”我咋着舌头说道，虽然我并不清楚师父的底细，听上去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若不然，他至今还不过是一个门道没落的无名卒。”李无中说道。
“他老丈人叫什么？”我说道。
“杜预。”李无中说道。
阴雨中赶路，到达陈州总算见到了几许阳光，从云层里穿出来，纯白的绸带一般。
正昶钱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离我们住的青楼两条街，在楼上正好看见它一角屋脊。
明月山脚下有家正昶钱行的分号，只不过每次都只是路过，不曾进去。
我还待在无极观的时候，钱行同青楼酒肆一样，只能站在门口朝里头瞧上两眼，看多了还会被人奚落一番。
正昶钱行在陈州有好几家分号，这家是这里的总分号，掌柜是一个叫韩永的人，江湖上没听过这号人，不知道什么来头。
不过有人愿意出高价，我们来收便是，其它的不必多管。
“知道的越少越好。”这句话李无中说过很多遍，还在不厌其烦地重复。
有时候我觉得他真应该找家书院，当个古板无情的教条先生。
跋涉之后青楼绝对是最佳的去处。青楼的女孩子大多都被调教得很主动，从喝酒吃肉到按摩揉肩，什么都会为你做好，而你要做的只是听从她们的摆布。
当然，前提是银子必须足够。
李无中行事一直谨慎，遇见不知底细的人尤其谨慎，打探了好几天还没下手的意思，我和姑娘们都快熟络成亲兄弟姐妹。
“你们…到底做得什么生意啊？”姑娘醉醺醺地说问道。
“生财之道怎么可以到处乱说。”我笑着说道。
逛了这么多青楼，灌了各种各样的酒，我的酒量已经不是一般姑娘可以探底的。
“不会是…见不得人的吧…”姑娘说道。
我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扶起来，说道：“拐卖良家少女算不算？”
“哈哈…哈哈…”姑娘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我不是良家…也不是少女…”
“我看得出来。”我说道。
“你拐…还是不拐…卖…”姑娘说道。
我一把抱起她，说道：“当然拐，漂亮姑娘我都拐。”
我把她放到床上，她还在不停地胡言乱语，许久才睡着，打起闷雷般的鼾声。
早上刚醒过来，旁边的姑娘便凑到我脸上，轻声说道：“昨晚我是不是喝醉了？”
“我们都喝醉了。”我说道。
“这样啊，爷有没有兴致…”姑娘把手伸进我衣服里说道。
“当然有。”我抓住她的手说道，“不过还是留到晚上吧，我今天想出去溜溜。”
缠绵的时候，我脑袋里会不停地闪现一个女人的容貌，晚上迷迷糊糊可以将就，白天却是将就不来，即使眼前的姑娘也算得上国色天香万里选一。
“起来的刚好，待会和我去见个人。”刚下楼便遇见李无中在喝茶。
我点了点头。
一座别致的宅院，虽坐落于闹市，却是个清幽的好去处。
“恭候王少爷多时，哈哈，”一个眉目端正的中年人迎了出来，“里面请。”
“韩掌柜客气了。”李无中说道。
韩掌柜略微发福，脸上肉有些多，笑起来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李无中不知道找了个什么身份，居然骗得韩永这么恭敬，想必是个非常有钱的富家公子。
“不想韩掌柜竟是个如此雅致之人，后园修得别有一般风味。”李无中说道。
“王少爷见笑了，不过是下人成天无事，便让他们顺手整整这个园子，哈哈。”韩永说道。
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园子有什么风味，和牛寺仁的园子比起来差得远去，不过翠竹边上的亭子倒是很合我口味。
“王少爷最近可是在做大买卖？”韩永说道。
“韩掌柜请我来这是想问我这个？李无中说道。
“呵呵，当然不是。听说王少爷喜欢川味，恰好韩某刚从川府之地请来一位大厨，故特意请王少爷过来品鉴品鉴。”韩永说道。
“韩掌柜有心了，不知道我的事韩掌柜准备的如何？”李无中走到韩永身旁，把手搭在他肩上。
“韩某这些天一直在办，只是王少爷要提取的数量实在是太大，敝钱行一时拿不出…”韩永说着说着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你到底是谁？”韩永挣开李无中的手说道。
“你不必知道。”李无中说道。
韩永的下人见状连忙冲过来，却被无形算子定住。
“原来是你。”韩永大声惊道。
李无中不说话，一掌朝韩永劈去。
韩永闪身躲开，从袖子缓缓掏出一把折扇，说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应该高兴才是，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你。”李无中说道。
“那要看是什么人了。”韩永说道。
折扇“唰”的一声展开，轻轻扇动，便有无数扇子纸片般飞出，飞向李无中和我。
李无中用掌力把自己身边的扇子挡开，这回却没有管我。
我只能自己闪开，速度慢了些，被数片扇子打中。果然如朱序明所说，我的仙人盾弱点在下盘。上身的扇子打上来毫无感觉，腿上却是如刀割一般疼痛。
“小心些，被千折扇打中，会抑制内力的发挥。”李无中对我说道。
我闪到一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看戏，腿脚果然没平时那么灵便。
“早听说无常公子不爱财，不知公子杀人这么多，是为哪般？”韩永说道。
“常少主此言差矣，天下间哪有不爱财之人。不过常少主倒是提醒了我，薪钱应该加倍才是。”李无中说道。
“既然公子也爱财，倒不如和常某做个交易。凭常某在钱行的薄面，给公子支个百万两黄金应该也没人敢阻拦。”常少主说道。
一个少主用个假名在钱行当掌柜，听来还蛮有意思。
“常少主说得有道理。”李无中说道，“日后苏步离的人问起来也有好说法。”
苏步离是正昶钱行当任的主事，当今最有钱势人之一，从他爹苏正昶手中接管钱行已有多年。
“公子说笑了，这个罪名当然是我来背。”常少主说道。
“这买卖风险太大。”李无中说道。
“公子的买卖哪一桩风险不大？”常少主反问道。
李无中定了定，说道：“我更喜欢简单的买卖。”
常少主毕竟从商多年，口舌上李无中显然是说不过他的。
两人嘴上聊得正酣，下手却都是要害。折扇从李无中喉间划过，只差分毫。
李无中凭空一掌逼退常少主，一把无形算子穿过折扇的间隙打过去。常少主早有防备，手中折扇轻扇，无形算子便如遇强风，四处散去。
常少主折扇挥洒自如，脸上却是阴沉得很，一如乌云密布的天气，全然看不出掌柜的那般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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