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石灵合一
踏上神炎坛的一瞬间，圆谷中隐隐起了风。
不知哪里来的淡薄雾气扫过眼底，让凌月不由地虚阖了眼，抬起头往前看去。
踏道共九阶，九数为尊，可见蜀山后人对此地的敬重。拾阶而上，凌月更是能感受到灵气的聚集，直到登上神炎坛，灵气越是浓郁，风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道。
脚下的石砖刻着浅浅的纹路，蜿蜒相连，每一道纹路里都散发着灵力的味道。是结界，神炎坛下就是此处法阵的核心。凌月毫不犹豫地想着，便不再打量脚下，坦然地扫视了一通。
神炎坛空荡荡的，一眼从东到西、从前到后，毫不费力地就看完了，凌月免不得有些失望——蜀山人奉此地为圣地，怎地对此地一点也不上心，除了这座神坛，一个宝贝都见不着。何况这神坛垒的也是随便，比起虚微子那老道做的假仙境差远了。
这般想着，双生美人已经转过了身来，一人对着凌华，言语客气道：“此处本有一些药鼎，平日里用来炼制一些丹药，今日特殊、便让人收了去，只怪我思虑不周，忘了差人再搬张石床来，眼下是什么都没有了，总不能让小郡主躺在地上。帝君容等些许时候，先让步儿寻张石床过来。”
步崖听言，微微向前踏出半步，正要领命，却听凌华开口道：“不必。”不等几人反应，凌华左手微微抬起。
青色的印记在手背上浮现，光影闪烁时，一股淡青色的灵气飘出，悠悠荡荡，在身前不远处开始沉落。灵气源源聚拢凝实，显露出人形模样。
凌月眉眼一跳，不由地往凌华背后躲了躲。
果真，不出片刻，凌华手背上的淡青色一断，灵气收拢，青衣的老者背对而立，沉声呼吸一下，开始左右相看，口里不停地叹息着。
果然是他……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就冲着那“预言”幻象，凌月是怎么也忘不了这老人。
一旁的几人自然也是惊异，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番，卿婳道：“敢问尊驾是……？”
老者转眼看向卿婳，卿婳自是恭恭敬敬地对视回去。老者一笑，道：“吾乃、神农鼎。”
凌月闻言惊异非常，看着老者的眼神直愣愣地瞪了起来。老者这话亦是震惊了在场几人，冷云雅与锦霜虽非修道之人，但见识也不是常人能比，多少也能猜出几分来，反观两位长老与步崖，三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齐声施礼道：“晚辈见过尊者。”
天地造化万千，人兽草木均有修行之道，便是连器物也是有“入道”的可能，修道者也会制炼各种灵器法宝用以增强自身实力，此类者统称为“器灵”。器灵的灵性自有高低，最好的便是能幻化成型，独立行动，这般的宝物世间少有。
凌月看着老者，心口百味陈杂。神农鼎是何物？先天至宝，有创世之能。创世都可以做到，拥有一具化身又有何难。怪不得这老者能在鼎中与她交谈，原来那本就是他的内里，是她见了凌华就忘了所有，根本没有去深思这个事情。
那么……如神农鼎这般厉害的宝物，他当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他让她所见的，究竟是真、还是试探？
胡思乱想着，凌月看着老者的视线越来越紧迫了。老者倒是仿若无视，受了几人的礼，又左右看了看四周，叹道：“时过境迁，吾竟然还能回来看看。想当年，浑沌初分化为天地，吾自天端掉落、就落进了这山里，好端端的地方，被吾撞了这么个坑出来。”
坑？这坑倒是挺大……众人默默交换了个眼神，保持着沉默。
老者可不管，自顾自地道：“当初，这坑里什么都没有，吾也不知究竟沉睡了多久才被大帝从地里挖了出来，后来，大帝就在此处用吾炼制百草，又从外面挖了许多奇花异草回来栽种，这里才变了一个样子。再后来，大帝离开了这里，只带了吾走，吾便随着大帝游历天下……”又是一声叹息，老者眼里带上了几分欣慰，“本以为此处会变得荒废，倒不知尔等后辈如此上心，好好好！”
一连道了三个“好”，卿姝卿婳赶忙道：“尊者过誉，晚辈等惶恐。”
说话间，两人的眼角微侧，互相递去一个眼神，很快又恭敬地低了眼。众人自是没有发觉，双生姐妹间自是心有灵犀——
卿姝：“看吧，让你当初不去夺神农鼎，它本就该回到蜀山。”
卿婳：“你去抢？”
卿姝：“……”哼！
其实此处只不过神农鼎降世之地，无人有资格说它是蜀山之物，蜀山派更是后面才建立的，更与它没有半分关系。这个道理众人都心知肚明，卿姝也只是口头与卿婳较一较劲，并无他意。
不过一旁的步崖倒是挺开心，神农鼎都这般说了，那也就是表明，百草门的记载都是真实的，此处的“神迹”也是真的。即使没有实际的作用，也不妨碍提高声望，或许往后，百草门的师弟师妹能多一些，两位师傅也能放心一些。
这一边，老者示意两姐妹无事，一转眼看向了百里云昭。
百里云昭一怔，姿势越发僵硬了些。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会儿，就在凌月忍不住想说点什么打断这诡异的氛围时，老者突然一转眼，笑道：“好了，吾出来可不是缅怀旧地的。”
难道不是吗？凌月忍不住想到。
转回身去，老者看向前方，神炎坛正中心忽起风涟。一圈淡青色的风轨荡开，温和地扫过每个人的面颊，淡淡的风气却让人感觉磅礴而浩荡。
“嗡——”
低沉悠长的声音响彻整个圆谷，巨大的青铜鼎现出身形，稳稳落在坛心，方正古朴，正是神农鼎的模样。透过鼎身，仍可看见它身后的景象，俨然是个幻影。
老者一捋胡须，幻影便是一晃，巨大的鼎身开始压缩，慢慢地往中心凝实，不出片刻，一座青铜台出现在众人眼里。
风气平缓，灵气回收，萦绕在青铜台四周。
百里云昭福至心灵，等着老者的眼神一示意，便举步上前，将怀中的依儿小心地放了上去，替她理了理衣发，这才退了回来。
老者微微一笑，一转身站到了一边，也不再言语。
凌月看了看凌华，他上了前，手中掐诀，仙光乍现。光，自他指尖溢出，化作缕缕游丝，飞舞在眼前。浮风撩着他的发，轻轻柔柔地、让她看见了他的耳后。
察觉到自己恍了神，凌月赶紧移开目光，一双眼盯着漫天的白丝不敢离开。
不出须臾，一座法阵已成，将青铜台围在了阵心，两股灵气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卿姝卿婳见此，对视一眼，卿婳伸出手，只见她掌心处一闪，一颗五彩斑斓的蛋冒了出来。凌月正看得一愣，突然见这“蛋”微微一动。
定睛一看，原来这“蛋”是五色的丝线层层包裹而成，丝线剥开，犹如绽放开了花朵，花心处，一颗黑黝黝的石头露了出来。
卿婳心间一动，五彩丝线缓缓变长，将那石头托入了发阵，一直放到了依儿的正上方。
法阵发出幽幽的光，丝线立刻退下，黑黝黝的石头就悬在了空中。
那就是……女娲石？
传说女娲石本是女娲大神为了修补苍天所炼制的五色神石中的一块。既然是五色石中的一块，理应也是五色的才是，怎地是这般普通的黑色石头，随手丢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去捡的样子。
难得看见传说中的神物，凌月有些微微失落，但下一刻，意海中忽而传来隐隐灵力波动，像是与女娲石呼应着什么。
就是这种感觉，凌月拍拍心口，看着女娲石的眼神慢慢变得虔诚。这就是灵珠与女娲石的呼应，也是让她与依儿相识的契机，也就是在此刻，一直深埋在凌月心底的不安开始消散——女娲石，一定可以救回依儿、救回络烟……
法阵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凌月能感觉到当中的灵气在极速地运转着。一股温和的白光在沐落依的心口出现，慢慢地笼罩了她的身体，悬浮于上空的女娲石立时微微一动，一些零散的灵气在它四周破碎开来。
白光的气息凌月再熟悉不过，那是女娲石纯灵。
纯灵很快感应到了本体的存在，捻起几缕灵丝幽幽而起，毫不犹豫地钻入了石身。女娲石更是一震，竟是旋转了起来，灵丝飞舞，纯灵以极快地速度被女娲石吸收着。
法阵中灵丝辉映，光影闪烁，一时竟是美若星河。沐落依身上的白光慢慢弱下，旋转中的女娲石竟是褪去了黝黑的颜色，变得白了不少。
凌月看得挪不开眼，只觉得心神都被夺走了。
在众人皆默的等待中，沐落依身上的白光最终褪到了心口，女娲石也已然有如白玉一般、完全变了模样。
当最后一点白光脱离沐落依的心口，所有人都正想放下心时，一股黑气猛地从沐落依心口紧跟而出，咬在白光尾处不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它的灵力。
浑沌？！
凌月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想做些什么。然而就在此时，青铜台突然升腾起青色的火焰，径直将那黑气包裹其中。
不过转瞬，火焰复又灭了下去，白光后的黑气已然不见，顺利地被女娲石吸收了回去。
凌月放了心，一看旁边——果然众人也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俨然也是被那黑气吓着了。尤其是百里云昭，他见过浑沌，自然知道它的厉害，就这么一瞬间，他已经被吓得冒了一头薄汗了。
好在有惊无险，凌月缓了缓，再次抬眼看着女娲石——吸收完纯灵的女娲石停止了旋转，静静地浮在上空，雪白似玉的样子倒比那黑黝黝的时候好看多了。
不等凌月高兴，女娲石忽而迸发出耀目的光，瞬间将它自己笼罩，一如方才纯灵将依儿笼罩住一样。与方才不同的是，这光芒中的灵力是那般强劲，完全可与神农鼎相媲美。
然而这强劲的爆发力只是一瞬，白光戛然而断，所有的力量感知化为了风，女娲石悬停一时，突然跌落。
百里云昭眼疾手快，几步冲上前去，堪堪接住了它，没有砸到依儿。
再看女娲石，分明比方才暗淡了许多。
凌月心生担忧，不自觉地抓紧了裙摆。百里云昭更是无法克制地颤抖着，盯了女娲石片刻后才转目看来：“帝君……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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