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八十九章：魂魔白夜
魔城的西面亦是粗犷的黑石建筑，比起中央屋舍的宽大地界，边缘上的分布更是凌乱与狭小了许多。
常年无人居住的地方，已经被山脚的植被覆盖了。破败的墙体角落里，满是张牙舞爪的某种植物，乍一看去，实在是令人心惊。
然而行在其中的两人却是仿若无感，一路向着魔宫走去。
百里云昭摸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胸膛中缓缓加快的跳动——那个羁绊……那个与生俱来的、冥冥中与沐落依连接在一起的牵绊……再度回到了他的感知当中。
即使这感觉在此时非常微弱，像是仍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中隔绝着，但却并不影响他对它的熟悉。
沐落依……就在这里，就在那个魔宫中的某一处！
百里云昭捏起拳，将自己激动的情绪隐了下去，越是如此接近的时候，越是不能有什么闪失。
行在前面的那人忽然停下，默默地望着魔宫方向。
百里云昭也在那人身侧驻步，余光微微侧去。
银色面具在铅云之下映射出深沉的光影，掩盖住了魔尊的面容，却犹如他本身一样，冷酷而绝然。
此时的魔尊看着前方不远，眼神冰冷。百里云昭立时警惕了几分，目视过去，五感却时刻注意着周围。
静悄悄的死城中，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像是极轻的步子，脚下的沙砾却发出了爆碎的轻响。
白夜从两人正面的阴暗中走出，一身灰色的长袍，俨然与他满头的红鳞十分不衬。他面容沉静，神色寡淡，好似面前这两人根本不足挂齿一般。
百里云昭更是有种感觉——在这人眼里，许是已经将他们当作了死人了……
“原来是魔界之尊。”白夜站定，直接面对着轩辕傲离道，“魔尊大人不在弑神谷享乐，反而来这个死城做什么？”
轩辕并不答话，沉默几息方道：“你认得本尊？”
百里云昭看了看那面具，甫一开始他就觉得多此一举，如今看来，确实是多余。
白夜道：“魔尊大人统领魔界，谁人不知？”
“本尊不记得有征战过此地。”轩辕傲离冷声道，“也不记得和七魔刹有过什么接触。”
“破败了的天魔城，哪里比得上如今的弑神谷。”白夜的声音没有太大波澜，似乎很难分辨其中的意味。
但看起来魔尊也不在乎他到底有什么意思，百里云昭也就安静地听了下去。总之，知道这个人多半是敌人就可以了。
“只有弱者才会妄想得到‘天魔炼体’，以魔尊大人的本事，自然是不需要的。”白夜继续说着，“形同死地的天魔城，也定是入不了魔尊大人的眼。”
轩辕傲离不想再纠缠此事，沉声道：“传言七魔刹如今剩着血魂双魔，你是其中的哪一个？”
白夜仿若未闻，自顾自地说道:“如今天魔回归，尚未恢复，魔尊大人便潜入天魔城，莫非是想趁人之危？”
轩辕双眼一眯，周身的气息微微一低。
“在下想……”白夜道，“就算天魔鼎盛时期，也是敌不过魔尊大人的……是吧？”最后说着，竟是与轩辕商量着一般，看得一旁的百里云昭猛然一愣。
轩辕道：“空口说的事，本尊不想去思考，也不必再等什么鼎盛时期，现在便趁他之危，永除后患岂不更好？”
他口气虽淡，却是酝着十足的冷意，一直憨实的百里云昭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小小地往一侧挪了挪。
白夜的面上依旧寡淡，开口道：“天魔是敌不过魔尊大人的，如果魔尊大人能完全支配你的剑的话……”
剑？
百里云昭看了看轩辕空空如也的双手，回忆着方才在裂谷处，那柄暗红色的长剑。
是那柄剑么？又被他收进什么法宝里去了？
面具遮住了轩辕的表情，露出的眼神却是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嗓音也是极为正常的冰冷：“你知道本尊的剑？”
“在下久居魔界，人界的事、在下并不清楚。”白夜道，“在下并不清楚魔尊大人的佩剑，到底是什么法器。”
“即是不清楚，又为何知道此剑来自人界？”
白夜道：“因为魔尊大人去过……在人界、得到了这个法器……”
“哦？”轩辕低声轻嗤，似是起了一点兴致，“这么说，你是很了解本尊了？”
白夜一错不错地看着轩辕的双眼，忽而道：“我只是……看到了而已……”
气氛骤然一凝，百里云昭觉得血液都变得微凉了。
看到了？什么叫做看到了？难道这人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哦？看到的？”轩辕傲离一声冷笑，道，“那么，接下来，你看得到么！”
百里云昭只觉身侧猛起风浪！那黑袍仿佛一眨眼就掠到了灰影跟前——冰冷的剑光闪过双眼，他看着轩辕一剑斩下，劈开的灰色却成了残留的影子，一瞬即逝，仿佛白夜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轩辕站起身，灰衣的白夜重新出现在了两人的左手侧。寡淡的神情依旧，仿佛只是一道没有生气的鬼魅。
“多谢魔尊大人盛情，在下也正好想要讨教一二。”双手慢慢托至两侧，向着下方的掌心开始散发微弱的青光。白夜轻声道：“在下魂魔白夜，还请魔尊大人赐教。”
四周的空气隐约开始流动，无数嘈杂的声响愈发清晰，似是有碎石掉落，又有什么正在破土。
百里云昭四下看去——那些潜藏在四处的植被正在疯狂地涌出，歪扭在一起，缠成了类人的姿态。
植被们开始脱离土地的束缚，慢慢地围在了外侧。
轩辕只是一挥剑，离他近些的植被便皆数被斩破。
碎了一地的根茎不再重聚，身后却还有新鲜的植被钻出，缠成了新的人形涌来。
“有空做这些东西。”轩辕又是一剑斩断了许多植被，道，“还不如省点力气逃跑。”话音刚落，便是朝着白夜斩去，这次的速度远比方才的快上了许多。
白夜闪避不及，抬手往剑身上挡去。
无数藤蔓自他手底涌出，结成了盾牌之状，虽是抵挡不了轩辕的剑势，却也给了他片刻的时间。
退开了一点距离，白夜手中一闪，一柄长刀立时寒光乍现！刀尖略弯，刃薄而锋，在这昏暗的地界里也是明晃晃的厉害。
轩辕再次劈剑而来，这一次，白夜亦是迎刃而上。
冷兵交接，响彻铮寒声响！
刀剑的颤抖各自传到了两人手中，剑刃的锋利缓缓向着白夜压制而去。
“有没有用，之后才会知道……魔尊大人……”白夜不慌不慢地说到，丝毫不像被人压制了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映着刀剑的冷光，白夜的一张脸显得尤为死气沉沉。若不是确实感受到了他的生命力，轩辕傲离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个虚影罢了。
这种不确实的感觉从未有过，让人不喜。
既是不喜，那么就一定不能让他活着！
轩辕傲离双眸一定，手中剑势愈发强劲！
白夜脚下一错，顺势化了此次的纠缠。
轩辕趁势而上，剑如猛虎捕食，旨在招招致命！
“魔尊大人杀气甚重，不怪堕入魔道。”剑光如雨！白夜虽是只能格挡，但嘴上却是依旧轻松。
纠缠的刀剑之光也斩断了扑来的植被，破碎的根茎很快铺了满地。
轩辕傲离余光扫过，便是再也不看半眼，更是对白夜所言不再有所回应。
刀光剑影之间，明明轩辕占尽了优势，但白夜也并未被伤到。
战况仿若一时焦灼，反而百里云昭那里轻松了许多。
这些植被虽是朝着自己涌来的，但也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不过几拳，就能将之一片片的击倒在地。纵然还有无数的植被正从不远处地底慢慢爬出，也丝毫带不起什么危机之感。
许是就是如此，百里云昭却是感到了一阵不安——
这么弱的傀儡，显然是没有做出来的必要的，不过是消耗了他一些体力罢了。
但显然轩辕才是强劲的敌人，这些货色于他而言，更是一堆废物了。
魂魔到底在想什么……？
不安是不安，可面对这前仆后继而来的植被，百里云昭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拳一拳地将四周的全部击倒。
直到猛然间一脚踩下时，百里云昭赫然发现，这地面已经被植被的根茎覆盖了，再也找不着落脚之地了！
一阵寒意猛然窜上脊背，百里云昭四处一望！那些尚在外围很远的植被们停下了动作，齐齐瘫软，又分解了回去！
暗道一声不好，百里云昭立时转眼看向一侧两人，提醒的声音戛然而止！
轩辕的剑已然插在了白夜的心口，却看不见他有任何的痛苦神色，甚至连血液也不曾流淌一滴。
白夜寡淡着面色，盯着轩辕，毫无表情地说道：“抓到了。”
灰衣一瞬变成了暗绿的颜色，连同手中的长刀与他的肤色。被剑刺破的地方，猛地伸出几根藤蔓，沿着剑身迅速地缠到了轩辕臂上！
只不过一瞬间，白夜的身子便散成了无数藤蔓，顷刻间涌上！将轩辕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百里云昭一时错愕，猛然间察觉脚下亦有异动！
慌忙垂首一看，竟是那些破碎的植被合在了一起，正在攀附着他的双腿向上而来！
骇意上涌，百里云昭立时想要聚气挣脱，却觉心头猛然一痛，浑身的气力竟一时泄去了！
植被便在这一瞬间蜂拥攀上！很快将仅有的光线遮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百里云昭想着。
在最后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隐藏在阴影之中，静静而立，满头红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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