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时空轮渡（十）
乔忘醒来是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她撑着床板支起身子，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牵着林珂，两人还躺在一张床上。
而面前有一个女人正准备坐在床沿，准备解开乔忘的衣服。
乔忘：！！？
那女人看起来约莫二、三十多岁，穿着灰扑扑的大襟衣，如果除去脸上历经苦难的痕迹，大概会是个十分耐看的女人。
在女人双手要靠近乔忘衣领时，乔忘恰好就醒了，继而目光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乔忘和林珂躺的床着实不算大，因此靠的很近，这里是幸福号的卧铺，对面还有一张同样狭窄的床，乔忘猜测应该是女人的床。
女人有些结巴磕绊地解释，自己是要给乔忘和林珂换掉湿的衣服。
她松开林珂的手，道了谢借过女人手里的衣服，这里大概是女人睡的房间，乔忘也不好意思让女人出去，加上她觉得都是女人，没什么需要太避讳的，准备径直脱了裙子换上女人的同款褂子。
女人反倒是有些不好意识，这个大妹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是打哪来的大小姐，那腰身和长腿，一看就是没有下地干过活的，于是自己出去了，走时还帮忙带上了门。
在乔忘松开林珂的手时，她没注意林珂已然睁开了眼，林珂微微侧过头，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乔忘，如有实质的目光慢慢划过乔忘的白皙双手，和双手之下正在解开的衣领，再慢慢滑下去，是波涛起伏和腰身的一抹莹白。
而乔忘正疑惑一堆衣服里的白布条是什么。
等回过头时发现，林珂已经醒了，乔忘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换衣服的时候。”
乔忘：……
不知怎么的，明明刚才还觉得都是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乔忘，现在觉得脸有点热。尤其是自己衣服还没有穿好，衣冠不整地只穿了一半。
接着林珂起身朝乔忘走来，因为没有替换的内衣，乔忘只能忍着黏腻穿上大褂子。然而衣襟前的盘扣还没有扣上。
林珂盯着乔忘道：“脱了。”
乔忘：？？？
她有些呆愣，没理解林珂的意思。或者说是她理解的‘脱了’是指脱掉身上的衣服吗？孤女寡女，共处一室，现在还要她脱衣服？
见她没动，接着林珂倾身，她的头发还是半干不干的，贴近时带着氤氲的水汽。林珂一只手越过乔忘，两人的距离一下就被拉近，太近了。
乔忘：“你耍流氓？”
接着桌子上衣服里的白布带子被林珂抽出来，“换这个，裹胸布。”
原来那一条宽宽的白布是裹胸用的，这个年代的内衣还没有普及，而林珂看到乔忘还穿着湿的内衣，让她换这个干的的衣服。
乔忘：……祖宗，你下次能不能说清楚了，这样的动作真的很有歧义！
心里是这么想的，乔忘的耳朵却唰的红了，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是尴尬得红了。
林珂轻轻歪头看着乔忘，正方体耳坠不知什么时候又已经回到了她的左耳下，乔忘拿了毛巾糊到林珂脸上，道：“你别看我。”
“哦，我不可以看，但是刚刚那女的可以。”林珂撇头，坐在床沿拿毛巾擦头发。
那能一样吗！刚刚她又没打算换内衣！
乔忘背对着林珂脱下湿哒哒的内衣，缠上白色裹胸，“我们穿越到了50多年前的幸福号。”
林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知道。”
大概是林珂刚刚没有晕死过去，意识清醒的时候听到了。
乔忘发现这个裹胸两根细细的带子交叠的位置在背后，而她没有反手打结的本事。
林珂理直气壮道：“我只是闭眼，但是没有晕。”
感情这姐们是真的嫌甲板上声音吵。
乔忘问：“你为什么要跳船。”
现在她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战，怎么可以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全！
“暴风雨的时候磁场也最混乱，如果要试试逃离无限循环，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
乔忘顿时拔高声音，不可置信，“所以你就为了试试，然后拿你的生命冒险！？”
心里有些莫名的生气，导致本来要系好的带子又散了。
林珂：“你不也跟着跳了下来。”
乔忘一噎，“我说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你信吗……”
太丢人了，一时冲动，救人不成双双坠海。
林珂意味不明，“那我倒是宁愿你说的是真的。”
乔忘突然想到，林珂试着跳船，但是却没有叫乔忘一起跳，这理由可能是因为林珂跳船太危险，她不想让乔忘一起，但是也可以解释为，她们之间并不熟，林珂做什么都没必要带上她。出于短短几次与林珂的接触，乔忘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去问林珂。
乔忘：“如果你跳下了船逃离了循环，而我又没有跟你一起，那我们不是会分开。”
林珂道：“我本来是那么想的，但是……”
她话说一半，又像思索什么似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光前面的话，乔忘也能知道原因是后者了。虽然谈不上埋怨之类的，但是乔忘还是不免有些怏怏。
“那个……”气氛尴尬了片刻后，乔忘说：“你可以帮我系一下带子吗？”
“行啊。”林珂翘起唇，走到乔忘身后。
“我们真的回到了以前的时空吗？”乔忘感觉到林珂端详了自己的背后很久，才接过系带，慢条斯理的系起结。
“很多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林珂这话有些答非所问。
林珂拿捏着位置，给系了一个蝴蝶结，乔忘的背很好看，恰到好处的匀称，微躬着时一双蝴蝶骨好像要长出一双翅膀一样。如果乔忘真的有一双要飞走的翅膀，林珂想，她一定会亲手把它砍下来。
“你别吓我。”乔忘说。
“实话实说而已。”
视网膜收到的影像，都经过了经过了大脑的深层次加工，最终形成由人们所意识的画面。客观世界的映像传到脑海里后，经过了大脑加工就带了自己的主观情绪，谁能说人类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大脑想让人类看到的呢？
林珂观察一会，觉得那蝴蝶结两边不过对称，又调整了一下大小，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林珂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
乔忘一头雾水：“什么？”
林珂：“……我本来是那么想的，但是……你也跳下了船。”
她说的话轻飘飘的，刚出口就消弭不见。像一声自顾自地喟叹，又或是某种确认的尘埃落定。
乔忘没听清她说的话，但是林珂鼻息呼出的气流却柔柔地拂过乔忘背脊……这感觉太怪异了。
她催促道：“好了没。”
林珂笑了声说，“我给你绑了一个比较对称的蝴蝶结。”
乔忘：……
乔忘问：“你需要我也给你绑一个比较对称的蝴蝶结吗？”
林珂说：“不，我会反手打结。”
两人换好衣服后，女人也回来了。
这时候女人背后探出个小脑袋来，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着乔忘和林珂。
女人说：“这是我家囡囡。”
那是个脸蛋圆圆的小女孩，小萝卜墩似的，相较于她母亲脸上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风霜，小姑娘像温室里的幼苗，还没有抽枝拔节。她也是穿着灰扑扑的半旧大襟，多少有点不合身。
女人把背后的小女孩拉出来，道：“快喊姐姐。”
乔忘问：“姐姐你多大啊。”
女人说：“虚岁快二十了。”
乔忘、林珂：……
这个年代结婚早是常态，但是乔忘没想到看起来快到中年的女人，实际年龄其实还比她小。
乔忘说：“喊姑姑，我是乔姑姑，那个是林姑姑。”
比妈妈年纪大的叫姑姑，小的叫阿姨。
小女孩子眨巴眼睛，软糯糯地说：“瞧谷谷、令谷谷。”
她大概是才学说话不久，口齿不清。
救命！太可爱了！
对于小孩子，尤其是别人家的小孩，她的感觉就是可爱，甚至会一种蜜汁母爱泛滥。
乔忘笑眯眯地把小女孩拉到面前，“小朋友你今年多大呀，孩子她爸呢？”
女人没回答，小女孩软软地说：“爹爹跑了，跟别人家的女人跑了……”
乔忘：……完了，说错话了。
女人比起乔忘更尴尬，重重拍了一下小女孩的手心，喝道：“瞎说啥！”
其实这些事若是想打听，去船上随便拉个人都知道她的事情。但是被当面说出来和背后听到到底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面前的两个人，哪怕穿的是跟她一样的粗布大襟，却也有一种难言的气质，说不定跟头等舱的余小姐一样，也是逃婚出来的云云。
好在这时，一个水手敲门进来。
乔忘原以为他是来找女人的，没想到原来是找乔忘和林珂的，说是船长要找她们两个。
两人跟在水手后面，走在船内的走廊里，这艘船内部装潢很大气又兼具复古韵味，走廊铺了织花地毯，相比较与刚刚乔忘醒来时躺的房间，走廊陈设要好得多。
林珂并肩走在乔忘身边，忽然笑了一声。
接收到乔忘不明所以的表情，林珂说：“其实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我就觉得……”
她看着乔忘，目光流转过乔忘的脸。但是，在这看似款款深情的表情下，乔忘却觉得，林珂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林珂饶有兴致地说，“我觉得你尴尬地表情太有意思了。”
乔忘：“……谢谢？”
脸皮都是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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