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还恨我吗
站在菩提树下,我俯身,拾起一片落叶,每每找到喜欢的菩提叶,我便将叶片泡水,等叶肉腐烂后,用牙刷轻轻刷去,晾乾。
褪去绿色后,密密麻麻的褐色叶脉像张网,我用毛笔在张张心型的细网间,写下顾长风的名字,盼呀盼,盼望他的心连同他的名字,一齐落入我细心织就的情网。
做这件事情时,我分外细心,生怕不仔细,毁了自己的努力,一如我对于经营爱情,总是小心翼翼。
这棵树是我到度假村那年种下的。
从此,这里是我的私密园地,我在这棵树下日复一日幻想他的爱情。
我又到这里来?
顾长风站到我背后,久久不发一语。
只要我不在厨房、不在房间,他笃定能在这里看到我的身影。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说话时的冷淡教我心惊。
我僵硬身体,然后像机器人般,缓缓回头。
“顾先生好。”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我在……捡树叶。”我巴巴地走到他身边,巴巴地把手上的心形叶片捧到他面前:“很美,对不对?”
横瞄一眼,他看不出哪里特殊。
顾长风的“不生气”鼓励了我多说几句:
“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证道,他怜悯世间情苦,身为人更苦,产生了普渡世人的想法。”
“你想普渡谁?”意外地,他非但不生气,还与我交谈一句。
可以的话,我最想普渡自己的爱情,只不过遂意难,遂心更难。
“我没有佛祖的能力,只能自私地希望自己平安顺利。”
自私?与其说我自私,不如说我认真,我认真地当一个下人,认真地在他回过头时低眉,我从没因为攀关系,就认定自己与众不同。
“对未来,你有什么打算?”顾长风问。
不管有没有林如芳,总有一天,他们之间会走到尽头。
“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是你给我未来,我的未来会依照你的要求行进。”我是个谦卑的膜拜者,爱他是我唯一奢求。
“你从没有过想要的东西?”顾长风又问。
一、二、三,他问了我三句话,这……算是聊天了吧!我的心中涨满喜悦。
“我有。”我回得又快又迅速。
“你要什么?”
“我要爱情、婚姻。我并不特殊,要的东西和天下女生一样。”
“你有爱情吗?”
“是的,我爱你。”我的答案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你爱我?”这句话他听过,可是他不相信,一如他不信任爱情。
“是的。”
“即使我将结婚?”
“是的。”
“你不介意自己成为第三者?”
“我介意。”
“你介意?”
顾长风讶异于我的答案,他以为我会说,‘我不在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句话许多女人对他说过,包括我的妈妈。
“我不抢别人的婚姻,不要别人的戒指。”
我说得笃定,认真诚挚的态度让顾长风联想起几个月前,我在晚餐桌上对林如芳的反驳。
我说:将来会有个爱我的男人,亲手将最珍贵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我不会娶你。”他回答我另一个笃定。
他的说法不教人意外,但我是棵有耐心的杂草,在风中,伸展双臂,等待爱情。
“你爱我吗?”我大起胆子问他。
“不爱。”他的态度和我一样坚持。
他的回答带出沉默尴尬,可是我不死心,我换个角度问:
“你还恨我,因为我的妈妈吗?”
我一问,他认真思索。
“不。”他实说。
顾长风的回答让我燃起希望。他不再恨我了呀!那么慢慢地,他会将我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再慢慢地,他会爱上我,一如我爱他。
“你爱林小姐吗?”
“不爱,但是我会适应她。”他不屑说谎。
“婚姻是长时间的历程。”
“所以我不准它失败。”他在妈妈手中败过一回合,这次重头来过,他要排除所有失败可能。
“你会认真经营婚姻吗?”我问。
“它在我的掌控当中。”
“以后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幸福。”
“不管幸不幸福,我确定,林如芳不会让我变成笑柄,至于你,你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吧?”
“是的。”我低头。
“你很美丽。”情不自禁,他伸出双手搂住我。
“我希望自己的美丽能眩惑你,让你改变心意。”我大胆,为了他不曾出口的夸赞。
顾长风说:“我是一个意志力坚强的男人。”
“人会改变。”
“那个人不会是我。”他要我的身体、要我的心,却不要有我的婚姻,原因虽矛盾,却简单得不合理:他不信任我和我的爱情。
我不管,我的心一下一下,敲响着爱他、爱他、爱他,他的心,恨意逐渐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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