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比人，气死人
特别行动局情报员陈逸已经调查吴旭快一个月时间了。虽然他并不太了解被调查人物的生平，因为他只是简单地听从上面的命令罢了。
一个月来，他每天都像写日志似的记录下对方从早到晚的老年退休生活。那可是极度无聊和枯燥的事情。就和他的这份情报工作一样，烦闷又无趣。
这些天里，当他在这座地级城市里，顶着骄骄烈日来回奔波时，一直压抑的心里想要辞职的冲动尤其的强烈。不出意外的话，他打算在今年年底就和已经谈了快四年的女朋友结婚。然而，这份工作的工资并不让人满意，尤其是对于一个即将打算成家立业的男人来说——他时不时地已经在开始操心婚后的家庭收入开支了。无论怎么讲，金钱才是一个家庭的主要支柱。
陈逸是国内一所著名985高校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但专业不太好。当初找工作时，找了不少工作都不太满意，直到国家安全部某局来学校校招。听到国家安全部来校招，心里甚是好奇，毕竟美国电影里经常出现fbi、cia特工，而中国的情报特工机构当属国家安全部。听完宣讲会后，他便投了一份简历，接着就是好几轮的面试，等了一段时间后，最终的政治、家庭背景审查过后竟然被录用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谈不上喜或者忧，因为在审查期间他找到了另外一份合适的工作。为什么最后选择了特别行动局呢？说来话长，以后再讲。
陈逸今年才二十七岁，还很年轻，而年轻就意味着机会与潜力。辞职的念头时常在工作的闲暇之余会冒出脑海里来……毕竟他在这里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大家看重的都是自己的前途与发展，好像成了自然规律的一种。
“我应该自学编程。”他时不时地这么想，尤其是在深夜睡不着觉时。“程序员的工资很高，虽然辛苦点——我现在的这份工作也很辛苦啊——但工资高，三到五年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
昨天晚上，上司宋胖子来到了此地。他来此的目的是决定他们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拜访他近日来一直在调查的人物吴旭。尽管陈逸想不明白这个老头的生活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天刚拂晓，他们驱车前往市郊的一座寺庙。忠实的信徒们已经早早地在佛祖菩萨的金身面前虔诚地烧香早祷了。
而他们将要拜访的目标人物吴旭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当宋科长的车停在寺庙外的坝子上时，陈逸指着其中一辆车说：“那就是吴旭的车。”宋科长顺着望去，停车位里规矩地趴伏着那辆价值不菲的宝马轿车。
“这老头可真有钱。宝马x7，一百多万。”陈逸止不住语气里艳羡的口吻，目光灼灼地盯着那辆黑色野兽。
“羡慕啊？”宋科长笑吟吟地说，“努力奋斗吧，以后你也会有的。”
“唉，像我这个样子，就算再奋斗十年也买不起啊。家里条件一般，而且……”他本想说“工作也只是这么个样子”，但他立马咽了回去。
“年轻人说什么丧气话，你才二十来岁，着什么急。”宋少文腆着个大肚子，神气活现的样子俨然一个大老板似的，只差咯吱窝里夹住一个公文包，脖子上再戴一条大粗金链子了。“记住，不要用你二十几岁的野心去攀比别人四十岁的成就。”
“可同样和我二十几岁的同学都已经在一线城市买房买车了。就连我那个小学同学，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的文盲，现在都活得人模狗样的，得意极了。”他摇摇头，虽然满脸堆笑，但话夹苦涩。
“人比人，气死人。”宋胖子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了。“走吧。”于是，当先撩开两条粗腿向寺庙里走去。
这死胖子，不得了了还，你自己不也就开一辆十几万的大众车吗？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也没见得你有多大的成就啊。他乜斜了一眼宋科长的车，心中很是鄙夷他。
离寺庙大门还有十几米远就能闻到一股很浓很稠的香烛味道。
“他每天都来烧香拜佛吗？”宋科长问他。
“是的，每天都来，即便是下雨天也会来。风雨无阻。”陈逸站定打量一圈寺庙里的信众们，他只进来过两次，为的是不想过多地露面而被别人记住。因为寺庙里的信徒们几乎都是些常客，而且年轻人本来也很稀少，大半都是些老头老太，还有部分就是些祈求事业高升的中年夫妇。“而且每次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
宋少文胖胖的嘴角勾出一抹猥琐的笑来，不再言语。
两人步入内院，绕过一个里面插满香烛的长鼎：一股股青烟缭绕着盘旋上升，闻了后有点呛人。他们在不经意间四下里打量，习惯性地观察周围是否有什么异常情况，以及寻找目标人物。
“你要烧一柱香吗？”宋少文换上本地口音说道。“你不是想有钱吗？正好借此机会求求佛祖菩萨啊。”
“我才不迷信。要是烧香拜佛有用的话，那我躺在家里也能挣钱了。”他的方言说得有些别扭，不过还能应付。
“你们年轻人说话不经过脑子。”他低声斥责了一句，“此地是佛门寺庙，宗教圣地，不要信口胡言放肆，口出诳语。佛祖菩萨们都看着呢。你不烧香就不烧香吧，没人强求你。”
陈逸在他背后做了个古怪的表情，喉咙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他们并没有看到吴旭，于是两人分开寻找，从两旁绕到了后院。片刻后，陈逸在小池塘边的水榭里面发现了他。
宋少文之前从没见过吴旭本人，只是读过他的详细资料，看过几眼照片。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走在前面，年轻人落后三步跟在后面。
“您早啊，吴老。”宋少文咧开肉乎乎的两瓣嘴唇，友善地伸出胖手去。
吴旭听到声音后扭过头来，看见两个不认识的人站在身前，其中一个还伸出了一只胖嘟嘟的手来，心下里很是疑惑，只以为是来巴结自己的。“二位是？”他依旧坐着，没有起身，也没伸出手去握住那只胖手。
“我是特别行动局情报科的宋少文科长，”宋少文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那只手被人冷遇的情况，脸上并无丝毫的尴尬。他边介绍自己边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来展示。“这是我的证件。”
老头并没有细看，眼睛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就挪开到宋科长的脸上，又扫了一眼身后的陈逸。“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啊？”他的语气不是很友好。
看老头子的表现竟然知道特别行动局，陈逸心里很是惊讶。
“没什么事儿，”宋科长笑着说，“只是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
“什么情况啊？想审问我？怎么不把我抓起来呢？”
“吴老，您误会了。我就是想再向你了解一些关于您之前的情况。”
“我该交待的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交待得清清楚楚了，你们还想问什么啊？”他蹙起一对白眉头，很不客气地说，“难道你们不会自己去查吗？非要来打搅我这么一个老头子的休闲生活。”
“吴老您先别生气，”他试着好言安抚，“此次是例外，因为我们额外查到了一些情况，所以就想再次向您确认一下罢了。耽搁不了你几分钟的。”
老头子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似乎不想搭理他。
“如果打搅到您的生活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但您应该也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就像一群苍蝇，专叮那些有缝的蛋。所以还请您能理解一下。”
“那谁来理解一下我呢？”他蓦地转过脸说，激动之下口喷白沫，“这小子跟踪了我大半个月，刚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对手派来的。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你们，而且我身边的那几个家伙也是你们的卧底吧？我不太明白，我都已经退休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来骚扰我呢？我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啊。”
“是的，您已经退休了，我们都知道。但在某些人眼里，您还没有。”还没等对方说话，宋少文就接着开口，“高森在五个多月前来找过您，对吧——”
“我没答应他。我和他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不必担心。”
在场的只有身处谈话中的宋少文和吴旭知道他们自己在谈的是什么。陈逸在一旁听得一脸迷惑且无聊之极，早起使得他忍不住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应该是晚睡导致的，因为昨晚在整理这些天来吴旭的情报。
“特局自然知道您的回答，当然我们也对吴老感到很放心。但有些事情我们还是想要了解得更清楚一点。我们的工作嘛，就是要把什么事情都查得仔仔细细才行。”
“既然他五个月前就来找了我，那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向我了解具体情况呢？我年纪大了，早就记不住了。”他一副很不愿意配合的样子。
“从去年开始，特局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了。我们也同你们曾经的几位老伙伴了解过部分情况，结果都大差不差，所以就没来过多地打搅您不是。换言之，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只要目标没有逃离出我们的视野范围，我们就不会太在意，太上心。”他停顿了片刻，想坐下，可侧身而坐的吴旭面前没有足够的空间能安放得下那具肥硕的躯体；如果坐在他的身后，他不能保证能使吴老头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地交谈，于是，来回走了两步。“三个月前，高森找上了你们的王，黄昏之鸟顾奚。”
当他听到这个名字后，目光瞬间对上了宋科长的眼神，同时在问“发生了什么”。
“吴老，可否移步走走？”他做了个“请”的谦卑姿态，含笑说话，意即表明此事颇为的重要。“我听说多走走对人身体有好处，尤其是对年纪大的人，可以活络一下腿部血脉，会让人更加的精神，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吴旭用浑浊的瞳仁注视了他两秒，然后拿起搁放在一旁的拐杖，不乐意地起身，右手拄着拐杖，当先一瘸一拐地在前领路而行。
陈逸落后他们五步远。他对他们的话题并太感兴趣，因为听不太懂。特局里面的很多信息都是保密的。同时，他也没想着跟宋科长学一学聊天交谈的技巧，因为他一心想学编程——哪怕c++给他留下了颇为痛苦的一段时光。
“你们曾经的生死兄弟高森将组织的衰落全怪罪到你们的王顾奚一个人的头上——”
宋少文扭头瞧着吴旭绷紧的脸，和上面严肃的表情，“噢，看来吴老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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