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王者众生
在小兔子的朝圣者场域下，她觉得自己完全有实力击杀已经心慌神乱的黄昏之鸟，但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逃脱出自己设下的“圈套”。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顾奚抬手捂住胸口，似乎刚才的打斗又撕裂了正在愈合的伤口，白布上的血迹又扩大了一些，“可能是我在赢了他们之后，产生了骄傲。”他大口喘了几次气。顾奚还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小兔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老狮子的话，索性保持沉默。
“我猜你应该还很年轻，还是二十几岁的大女孩。可你的血技实力确实让我很吃惊。你是个天才，和当年打败我的那个少女一样。但你的劣势也在于你太年轻了，战斗经验不足。换成在场任何一位杀手，凭我刚才使出的那些实力，便足以打败我。告诉我，小兔子，你也想打败我赢得荣誉吗？还是单纯地想为你侍奉的神明大人出口气？”
她的杨师傅也对她这么说过，他说她出的招是绵羊的攻击，唬人但不致命，如果遇见真正的狼就不再管用。流萤沉默半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你可以当做是一个无聊的女生，来找点乐子的。”她没思考过这句话的后果性。对于一个强者来说，这无疑是在□□裸地挑衅他的尊严。
观众们也觉得女人的话说得有些狂妄。
“找乐子？哈哈……”
“果然女人就是来瞎凑热闹的……”
某些围观不嫌事大的观众出声起哄，说是在侮辱尊贵的杀手之王。直到这时，拉克西斯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当。“抱歉，可能我说话……”
“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战如何？”顾奚主动邀战。
“好的。”她点点头。
“我会用出我大半的实力，认真对待你的。”顾奚横刀在胸前，“你是个值得我认真对待的挑战者。”
“望顾老先生赐教。”
话音刚落，黄昏之鸟顾奚霎时便释放出自己皇权的绝对领域。宛如一颗炸弹，瞬间爆炸开带来的强烈气流，绝对皇权领域以顾奚为中心点，无形的场域之力快速地向四面八方蔓延开去，笼罩住周围五千米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老狮子的霸道的领域之力似乎影响到了周围的空气流动和风向，敏感的人能察觉出来其中细微的变化却说不清楚，仿若它们都“活了”过来，在里面游动跳跃。对在场的血技者而言，他们最直观的感受是绝对领域的那种霸道凌厉气息，使得众人心头均为之一紧。真正的王者之气，万人敬仰。
而在直播间的网友们自然体会不到现场观众的感受，在昏暗的环境里只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不到他们面具下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直到解说员被现场的工作人员所提醒，才向他们道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家惊讶于杀手之王的绝对压制场域，此时此刻的顾奚宛如高高在上的□□者，站在王座之前，持刀俯视下方的芸芸众生。能制衡这份高傲的唯有不可侵犯的神谕。
老狮子并没有刻意地将全部的皇权之力施加到苏流萤的身上，但女孩儿离得最近，比其余人更能感受到皇权场域的霸道。当它呼啸而过时，掀动了她耳际的长发和黑色的长衣下摆。
她并没有同样的皇权领域去承受或是减弱对方的施压，她也不需要，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血技几乎没受什么影响。血流速度依旧正常——只不过在开始的时候紊乱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真正让她心生畏惧的是接下来他的王阵领域类血技。
黄昏之鸟好像在给众人适应的时间。大家的目光也都尽数投射在场中心顾奚的身上，各个面具下的表情不一，脑海里更是思绪万千。
“我听说‘公正’能破‘皇权’，所以皇权可能显得有些鸡肋。”顾奚盯住流萤，敏锐地看出她似乎没受多大的影响，推测她有公正。“接下来是我除了血技‘瞬杀’外的另一种血技，我叫它‘血场’。如果到时你承受不住的话，可以及时地讲出来。我是个爱惜人才的王。”
流萤点点头。
黄昏之鸟伸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漆黑无星的苍穹，随即身体离地，缓缓上升至半空约二十米处。夜里的轻风拂动他的粗布衣服，权利长刀在手中闪亮微光。这仿若某种宗教信仰般的仪式，让人心头生起一股不详的念头。
慢慢的，另一种场域之力从顾奚的周身散发出来，如同水流缓缓地蜿蜒开来。它沉闷、压抑、冷冽，最开始被笼罩住的第一人顿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面露痛苦之色，心中更是抑郁不止，惨烈的念头涌现在脑海，他立马抽身远离到三十米开外。
可随着血场范围的扩展，当在场悉数人员都被覆盖住后，大家纷纷远离。他们站定在远方，对此表现不一，不过无论怎么地掩饰，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只有一直站定在原处的星夜还是那副含笑带讥的模样。
狮子王真的仍是狮子王，即便已经显露老态，雄威依旧长存。成百双眼睛皆注视在半空中黄昏之鸟的身上，心生余悸。此刻看上去，顾奚如同一位魔王降世，将给人间带来杀戮和血腥。
这次王阵血技带来的影响并不能像上次那般被忽视，苏流萤皱起一对黛眉，挥手隔离出一片空间场地，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只在身后留有两个小孔交换空气。
血场之力虽然会影响人的心神，但她感知到其本质上还是一种领地技能，因为它带起的细微波动被她捕捉到，所以她觉得自己能对付。她再次扭曲这片空间，于是两者在暗中较劲儿。
王阵血场的范围比她所扭曲的空间更大，加上顾奚自身皇权领域的加持，使得它完全包裹住了她的世界。两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一如蛋白紧紧地包裹住蛋黄那么严实。
然而，它不仅仅只是包裹住，还在拼命地挤压，尖锐地侵入她设下的障碍防守，短短的三分钟后对方便突破了。朝圣者和血场在血技本源上相似但不相同，它们可以互相抵御，但也能相互融合，而顾奚要做到的就是吞并融合，这样他才能更容易地与之一战。
小兔子被破开的防御，一如蛋炒饭里的鸡蛋被厨师混在了米粒之中。
对于绝大多数的血技者来说，苏流萤是一个了不得的天才，但顾奚几十年血技的成长是一道在时间上她所不能跨越的鸿沟，并且黄昏之鸟身为王者，本身也是佼佼者，以他丰富的战斗经验，突破她的防御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朝圣者与血场刚一融合，顾奚身形便是一动，宛若游龙归海，瞬杀的极致速度让他眨眼间便出现在女孩的身前。他长刀下劈而来的猛烈力道似要将可怜的小兔子劈成两半。
拉克西斯知道自己是挡不住这凌厉一击的，而她亦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脱，在她举刀的同时，她立即放弃与之争锋的空间扭曲，转而用出另一种技巧。
“纸折花！”她低声一喝。
话还没完全出口，刀刃已经临头而来。在离她头颅只有两厘米时，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她头顶上的那小片空间迅速折叠出十几块，最终把那把长刀送到了身旁之外。她趁机反攻一招后立马后撤。
顾奚见自己必杀的一击落空，眼中讶异一闪，可半个呼吸间，他便趁胜追击。在不停地接连使用几种血技招式后，流萤与之过上了十来招。然而在血场场域的笼罩下，拉克西斯始终处于被动，她狼狈地防守对方的进攻，疲于应付对方快捷的进攻。为了扩大自己的视线范围，她一刀切掉自己兔子面具的上半部分，只保留住鼻梁以下的部分。
黄昏之鸟在皇权与血场的共同加持下，配以血技瞬杀，他的移动之快简直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快过流萤的感应时间和反应时间。她不得不在过招的空隙制造出一方天地牢笼，将自己“困”在其中，好似坚硬的盔甲。可一边血场在侵蚀，一边顾奚在竭力攻击，每每不出两招便彻底崩溃。
直到此时，她才展现出一个初生牛犊的慌乱姿态来。她被顾奚这头老狮子的进攻搞得手忙脚乱，心慌意乱，血流速度也不再平稳。往往在攻击来临时，都只能凭靠身体的本能做出一些下意识的反应，扭转方向，打碎空间“玻璃”，折叠“纸花”，划出“天地牢笼”……她在用这些毫无章法的招式狼狈地防守，已完全丧失掉进攻的能力。
此场挑战的险恶与惊心动魄只有苏流萤自己才清楚地知道。观众们看到的是刚才那位和善的杀手之王此时正处于全面的压制状态，而可怜的小兔子一如狂风暴雨里的娇花，随时都可能被摧毁殆尽。
女孩想认输。她本就无意挑战他，只不过是应马德兰先生和大姐的请求罢了，何必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处境呢。顾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说不定下一招就会要了她的命。
如果我死了，我弟弟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他们肯定会伤心难过死的。冲动的弟弟也一定会找他报仇的，就和上次一样。但他来报仇也是死路一条啊。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半躺在床上舒适地读着书，那本《约翰·克里斯朵夫》她才看了五分之一。我不想死，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我还有弟弟，他快要高考了。等他考上后，我要送他一件什么礼物呢？蓦地，她陡然意识到，在战前，他们并没有约定下此战“只分高下，不决生死”之言。
大姐阿特洛波斯在直播间看着她，她又回想起她电话里恳求的语气。或许我从最开始就不该接受先生的邀请，不该成为拉克西斯。拉克西斯是什么？是神明马德兰先生手下的三姐妹之一，要承担其名相应的责任。可这份责任并不是如同真正的女神拉克西斯是与生俱来的，我是可以选择放弃的，我也有权选择放弃。它不像“女儿”和“姐姐”这双重责任，与生而来，完全没办法选择、逃避或是放弃。
你瞧，学生的责任我就一直在逃避，我从小到大就不是个大人眼中的好学生，那干嘛还要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拉克西斯呢？
他们在看着我。现场的众多杀手在看着我，王的盛宴直播间里的那些网友们在看着我，大姐在看着我，先生也可能在看着我。我大可以像之前的那些挑战者一样，认输低头。它并没有什么可耻之处，因为对方是曾辉煌了一个时代的杀手之王黄昏之鸟，他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是一个王者，是一位领袖。承认是王者的手下败将绝对没有什么可耻之处。而我，还是个女人。
可是，我是他们口中的天才啊！大姐、先生、杨师傅……我要认输吗？我能认输吗？我会认输吗？弟弟也是大人们口里的天才，他会轻易地认输低头吗？
天才值得让什么人为之骄傲？弟弟画屏是个天才，他让我们的父母骄傲。我这个另外一批人口中的天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吗？他们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认可我呢？
我要保护他们啊，保护我的家人。保护我的弟弟。
“你还不认输吗？小兔子。”顾奚并没有下死手，但依旧气势凌厉地逼迫她，让她认输。“骄傲的红差大人不肯低低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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