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九九年的除夕夜
组织里的有个杀手是医生。
白天救死扶伤，夜晚冷酷杀人。那医者父母心的脸藏在一张温和的微笑面具下，仿若一位天使。他冠上“医生”的头衔，在用管理员提前备好的医疗箱处理着王的伤口。
救人和杀人都会被鲜血染红双手，他可能已经分不清两者之间的区别了。“王的身体有很强自愈能力。”他将血腥的双手抬离开弹孔，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惊讶和喜悦。“子弹的威力很大，它们径直穿透了肺叶，右边这颗差一丝就会擦过心脏。这么大两个弹孔，竟然……”
医生的话被周围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他们纷纷望向场中央躺着的杀手之王，像是要看清是个什么怪物。
“我估计一天后肺叶上的孔就会重新长出新肉来，胸膛上的子弹孔也会愈合。”他抬头看了看三位管理高层和星夜，“不用太担心。”
谁都分辨不出对方面具下面部的表情来。除了人鬼星夜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淡定外。他扫了一圈观众。他知道他在他们心中的威信并不强，因为他有好长时间没给圈内留下过名声。他们只对他在猎人榜上惹眼的排名有所忌惮，即便有所怀疑，但大家都不愿做第一个试吃螃蟹。而挑战黄昏之鸟顾奚是血色黄昏组织内部挑起来的，他们只是在无聊之时随便参加了这场盛宴。
如果他们敢挑衅他，他会让他们尝一尝人鬼的恐怖之处。
“你杀手的心衰弱了下去，”星夜握住老朋友的手，“我看这两枪差点要了你的命。”
“他已经老了，”人群后有人大声附和星夜的话，“我们尊敬的老大哥，我们严格的家长。杀手之王黄昏之鸟已经年老体衰了。”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后方走来十多号人，为首的一人停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他摘下面具，“你还认得我吗，顾大鸟？”
“狗……”顾奚喉咙间咕隆出一个字，睁大眼睛，挣扎着想要起来。两位管理员搀扶他站起来，当他借着灯光辨认了两秒后，终于确信就是他所想起来的那个人。
“没错，我是狗鼻子高森。”他脸上挂起开心的笑容来，“我是你们的狗鼻子。”他没有上前与他亲热地拥抱或是握手。
顾奚也露出个苍白无力的笑来。“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
“我想我们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吧。”他揶揄道，“我看你过得并不如意啊。竟然被一群小兔崽子挑衅，还被他们给弄出血了。”
“又中了两枪……”
“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狗鼻子啊。”
“家族兄弟谈论，外人少插嘴。”他满脸怒容地呵斥星夜，“我知道你是人鬼星夜。但我们何时怕过你？你当初可杀了我们不少的兄弟……”
“你们也一起找我算过账啊。”星夜撇撇嘴角，嘲讽地说，“当时算得不清不楚的，如果你还想继续算的话，随时奉陪。”
“你也是有脸，竟和顾老哥做了朋友。”他这句话看似在说星夜，但实际上却在埋怨顾奚，不该和杀兄弟的仇人为伍。“老哥，你是真的老了，连两颗子弹都躲不过去了。以前我们在战场上，密密麻麻呼啸而至的子弹你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像是在跳舞一样，如今怎么防不住呢？”
顾奚没在说话。今天他的心情本已沉重之极，现又见到昔日出生入死的弟兄，心中纷扰的情绪更是驳杂。
“想必这些小崽子都不认识我吧。”他环视了一圈后说。“你们戴上面具不嫌闷得慌吗？”
“嗲嗲的老前辈，时代不一样了。您别老活在过时的世界里。我们都是有头有脸、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青年出声怼他。
“诸位好公民都干着杀人的勾当。”高森背后一位接口。
“这只是我们的副业。”
“大家都只是在为生活找点乐趣，毕竟整天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太无趣了。”
“你身后那些东西不也戴着那个壳吗？”
“天下乌鸦一般黑，而你们黑的最闪亮。”
大家似乎都不太喜欢后面闯进来的这些家伙，纷纷开口与之争论。有些人还打趣他的闽南口音，尽管他在竭力说普通话。
“一群黄毛小子就知道逞口舌之利。”高森在众人面前碰了壁，心情自然不太舒畅，于是上前两步，带着质问的语气说：“我没想到老哥你把我们辛苦创办起来的组织越搞越差，最终还被政府给控制了。”谁都可以听出来他在谴责顾奚，语气相当的不客气。“你欠兄弟们一个说法。”
顾奚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但他没有反驳，似在承认对方表述的事实。
“当初你们那些家伙弃他而去，只靠他和几位愿意留下来的弟兄管理整个庞大的组织，力量毕竟有限，怎么可能不被特局侵染。”
“你可别乱泼脏水。”高森瞪大一双眼睛盯着星夜，“不是我们对他无情，弃他而去。而是他的选择让我们不得不放弃了他和整个组织。”高森转而将视线移到黄昏之鸟的脸上，厉声逼问他，“当时我相信你说下的话，但今天我要再确认一次，事到如今，请老哥告知真相。”他停顿了一息，“九九年除夕夜的那一战，你真的被她打败了吗？”
“她？”有人疑惑。
“特局九队队长黄希夷。你可以看看维纳斯之臂网站上对血色黄昏的解析史。”
“大家都已经这么认为了，只不过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肯定回答。”
“成王败寇，若他打赢了，怎么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血色黄昏的王者身上，尤其是组织内部的一些员工。部分人已经阅读过暗网维纳斯之臂里面的解析文，了解了一些所谓的“真相”。可如今对于网上的事情谁也没法分清真假，在没有得到当事人的回应之下，大家都抱着一定的怀疑态度。而某些坚定崇拜黄昏之鸟的人，网上的“真相”只不过是野心家精心编撰出来的谣言。
“九九年除夕夜那晚我没在现场，”还没等来顾奚的回答，高森又接着说，“阳历千禧年我们兄弟是一起跨过的，所以对农历千禧年大家都没怎么当一回事儿。我们散落在国内外各地，没能聚在一起。毫无疑问，那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让你一个人过节。但不久之后你对整个组织颁布的‘公告’让我们很是惊讶，以及不能接受。可你没对你的兄弟们提起一星半点的真相。有兄弟大致猜出了一些情况。现在，我想向你确认的是，你真的被特别行动局那个小丫头打败了吗？”
短暂的沉默，成百的目光，寂静的夜晚，漆黑的天空。
“嗯。”杀手之王点点头，声音几乎不可闻，只有身边的几人听到了。身后的管理高层互相对望一眼，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他们当然会预想到这一幕的发生。
“是的，我被他们的那个小丫头打败了。”这句话的声音比较大，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见了。他抬起头，迎向众人的目光。
顿时现场一片哗然骚动，像老师不在的教室一般，整个闹哄哄的。
直播间的屏幕上也都是成片的弹幕飘过，两位解说人同时大叫一声：“啊——他承认了。”
“万万没想到，这位曾经辉煌了一个时代的杀手之王承认他被特局的一个小丫头打败了。”
“虽然这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在现场掀起了一片骚乱。”
解说人坐回位置，镇静下来。“他隐瞒了十四年的真相，终于在今日说出了口。”
“看弹幕大觉好多网友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啊，大家都可以在我们的网站上搜索关键词‘黄昏之鸟’、‘杀手之王’或是‘血色黄昏’，就可以看到很多详细的解析史。”
“好了，在这个炸弹过后，让我们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
“我们也有错，”高森咬咬后槽牙，突然对顾奚的承认感到一阵心痛，他自然能明白老哥此时此刻难言的心情，但他痛恨的是他不该对自己的兄弟们隐瞒了这么长时间，而当初他们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黄昏之鸟，顾大鸟，顾小鸟，顾老哥……在黄昏将尽之时，像一只鸟捕食自己的晚餐。“我们不该让你独自面对他们的包围。如果早知道的话，即便大家是在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聚拢到你身边，共同面对敌人的。”他的自责发自于内心，接着又把视线集中到顾奚的脸上，“但始终让我难以置信的是，为什么我们的王被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给打败了。她是个无与伦比的绝世天才吗？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星夜面带微笑地站出来，“看来大家对此事还不太了解。也难怪，毕竟它属于特局的最高秘密，就连特局的很多人都不知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有人质疑他。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也是为什么我能雄踞在猎人榜榜首位置的原因之一。”
“因为你是一只鬼。”另一人说。
“当然。”他耸耸肩，“鬼怪游荡于人世间，无处不在。大家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尽早说出来，因为接下来我要讲一件绝对震爆的大新闻。”
“请开始你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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