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丢不下的包袱
在开学前，他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处理好。
他知道组织的手段通天，所以如果让他们保护自己的几位家人应该不成问题。但他也猜测，仇人的目标仅仅只是自己，应该不至于牵扯上家人。可父亲最近在生意场上频频吃瘪，回到家经常发无名火，想必与他有些关联。他不能靠猜测去冒险。
在圈内，他听到不少此时正传播得很热火的小道消息，说杀手组织血色黄昏已经名存实亡了。讲实话，王水对此类消息并无丝毫内心的波动，他并不在乎组织是否会解散或是消亡。当他脱离“徒弟”的称号时，他就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好似有了第一次的性行为后，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完全可以靠学得的一身本领混饭吃了。况且他还担起了男人的责任，可以赚钱供养继母和妹妹。
强大的组织无疑可以为内部的杀手提供有关猎物方面清晰又可靠情报，但这同样可以在圈内的网站上买到。
王水被训练有素后，便想脱离马戏团的牢笼成为一只草原上的独行狼，在夜间对月嚎叫，而不愿意在别人的操控下表演。自由的时代大家想的都是自由。
可秦正对他突如其来的报复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高墙虽然在一定程度会禁锢自由，但也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警察没能查到凶手，死者的父亲查到了。当然了，受害者家属才是最上心的那个人。他自信组织可以摆平警察，但却很难摆平一位失去爱子的父亲。
江湖上从来没有真正地讲过规矩。而他是一个有家的孩子，一个有包袱的杀手，一匹不能自由自在驰骋战场的恶狼。那是丢不下的包袱，是限制自由的累赘。然而，既然生而为人，怎么能轻易地就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畜生呢？
因此，他不得不求助于组织这座大靠山。必须得在开学前解决这件事。
是我自己先破坏了规矩，将私人情感带入了生活。那是一场不太合格的“成人礼”，宛如初次穿上西装时带来的不适和窘迫。
子时，他换上黑衣，身上带着一瓶矿泉水，在父亲的如雷鼾声中翻窗而下——幸好他们所住的楼层不高。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他将与约好的人碰面。
小时候他听村里的长辈们说：白天是七分人气，三分鬼气，到了晚上，则反过来，是七分鬼气，三分人气。那时他在晚上一想起这句话心里就害怕，晚上蜷缩在被子里听着屋后树林里的各种叫声，胆小得发抖，不敢把头露出来。
即使在深夜，城市也有一片一片的光，照耀着前路。七分鬼气在其间游弋，也不让人畏惧。只是如果沾染得太多，自己会不会变成一只鬼呢？
午夜里游荡的人似乎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因为白日里蓬头垢面的他们早已蜷缩着肮脏不堪的身体躺在城市不起眼的一隅，在最简陋的床上做着同样豪华美丽的梦。
来来去去的是一些有故事，有秘密的夜猫子。他们在“忍受与屈从”不能管辖的地带放肆玩味。
瞧！不远处的马路上，喝醉酒的男男女女大声嚷嚷着发泄自己肚腹中的浑浊酒气，在寂静的晚上向城市撒泼。他们既无须盯着交通灯规规矩矩地走斑马线，也不用顾忌白日里路人的各种目光。
他们哈哈哈傻笑着，走路晃晃颠颠，当无意间发现站在路边公交站牌下的王水时，便慢慢晃荡着向他这边走来。腹中的酒水会让人尿频，于是途中三个男人叫喊着一些下流话，当即掏出各自的□□围着一棵行道树哗啦啦地尿出来，比赛谁尿得最高。旁边的两个女人则极其兴奋地在用手机拍视频，还专门给出特写，自下往上。可能还会分享到网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给她们点赞。
正在熟睡里的行道树被吵醒，睁眼见到如此情形，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激三位给自己浇肥还是该斥责他们不讲城市的文明，随地小便，像立着的狗一样。
当他们离他只有十来步远时，其中一个男人冲他扯开喉咙叫道：“喂，帅哥，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啊？”
“等女朋友吧？！你女朋友把你甩了吗？一个人在这儿伤心？嗯？”他们尽管说着一些自己胡编乱造的话。
“女朋友甩了你就甩了，哥们，想开点，这么多的女人，另外找一个不就完了吗？”说着，他们已经凑拢过来，其中一个男人长得十分高大，当即把一条粗壮的胳膊搭到他的肩膀上。王长河紧皱眉头。“看到我们的那两个女伴没有？今晚哥们可以和我们共享。”他拍拍他的脸蛋儿，说话时一股酒气径直喷吐到他的侧脸上，他被熏得几乎不能呼吸，只能咬紧后槽牙忍受着。“怎么样？来不？加入我们吧，要玩就玩刺激点的。你三哥我这儿还有点小东西，到时候大家一起嗨啊，然后再一起干那两个娘们。我们都不介意的。女人嘛，就是两件破衣裳。”他挤眉弄眼，同时发出一阵兴奋低沉又□□的笑声。
“谢啦，哥们。”王水把他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挪开，“你们自己玩吧，我没多大的兴趣。”
“怎么地？不给你三哥我一个面子？”说话的同时，他又把胳膊强行搭了上来，并用力地圈住他，还点上一支烟，然后将一口混合着酒臭与烟臭的气味尽数喷吐到王水的脸上，“我邀请你，你也敢拒绝我的好意？”
“哥，我实在是不感兴趣，谢谢大哥的好意了。大哥你们就自己玩嘛。”他再次撇开他的控制，接着往一旁撤开五步远。他们只是几个小流氓混混，并不像职业杀手。
另外四人本在一边调笑，看到这边情况有点不对，立马围了上来。“小子挺能啊？我三哥的面子你也敢不给？可要想清楚啊，小伙子。”
两个女人嘻嘻嘻笑着在一旁起哄，说三哥的面子不管用。
三个大男人自然得在女人面前挣面子。三哥神情傲慢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低头对着他吐出。“行吧，今天呢，三哥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从我们几个兄弟的□□钻过去，再叫我们一声爸爸，这事儿也就算了。”
“哈哈，这个办法好。”
“三哥真宽宏大量啊……”
他的两个同伴兴奋起来，边附和着，三个人就叉开各自的两条腿。
“我们也要玩。我要骑在他的背上，让他在地上爬。”一个女人傻傻地说。
“嘿，你们看这两个小骚货，你们想骑马，待会儿骑在我们的身上不就得了。”三个男人□□一阵，接着转过头看向王水，“你看啊，那个古代的韩信都可以忍受别人的□□之辱，最后还成为了大将军。为什么你不可以呢？今天你钻过我们的跨，说不定以后就会功成名就，成为亿万富翁呢，到时候你再来感谢我们哥仨，随便给我们个几百万就行了，怎么样？”几个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几位老哥老妹儿，这大冬天晚上的，大家闹闹也就行了啊。不要太过分嘛。”王长河不知在什么时候学会了抑制自己年少轻狂的脾性，开始懂得忍受与宽容。
“嘿，这个小家伙还挺有骨气的哦。三哥我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两个小弟逼近两步，打算用强，其中一个还从身上掏出来一把小刀，一边比划着一边威胁他，“现在求饶还来得及，不然……”
王水突然无声地露齿一笑。“看来我得被逼为民做一件好事啊。”他摆出一个防守的姿势。
然而他的防守姿势可把他们几个人给逗乐了，顿时毫无节制地大笑起来。“哎呀我的妈呀，你他妈的是要笑死我吗？他妈的以为演电视呢，哈哈哈……。”
“我会打咏春，嘿嘿嘿……”另一个小弟滑稽地做出几个傻动作。
“我练过太极，哈哈哈……哎呀，把老子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那我他妈的就更厉害了，还练过降龙十八掌呢，哈哈哈……”这一片寂静的街道都被几人的笑声笼罩。
王水打算不再和他们废话，趁最近的两个人不注意，欺身上前两步将他们打倒在地。下一刻，他们咿呀一句不信邪似地爬将起来盯着他看。
“咦……小子，你他妈的很能啊！”对方拿刀捅向他的肚子，另一个男人则飞脚踹他。
王水接连闪过，并快速给了他们几记重拳，打在身上结结实实。不过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厚，两个人只闷哼了两声，便又接着出手踢腿。在三哥和女人面前可不能叫疼。几次呼吸间，两人便又被打倒在地。这次，他们躺在地上终于开始痛得叫唤起来。
他们的老大三哥见此情形，终于严肃起来，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匕首，举起向他刺来。王水双手架住，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此时，他的体重占了一些优势，加上长河这一脚力道并不足，所以身躯只晃了晃，并没有向后倒下。见状，三哥不免得意起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用刀毫无章法地攻来。王长河闪躲的同时给了他的左脸一巴掌，清澈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夜空。
对方被他的一巴掌给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也彻底地激怒了他，口里大叫着各种脏话扑上来要杀了他。可结果显而易见，十几秒后，三哥也同样躺在了地上挣扎。
旁边两个女人先是面露惊讶，对方竟然一个人打倒了他们三个。接着她们非但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反而一脸崇拜地拥上前来。
“啊——小哥哥，你好厉害啊。”她们一人抱住他的一条胳膊。
“哇——你刚刚好帅哦。”
作为一名杀手，本不应该粗心大意，但他并没有防备两女的心里准备。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的经验也不足，或者说还远远不能称为一名优秀的杀手。毕竟才二十刚出头，稚气未脱尽。
他甚至都来不及享受女人们的甜言蜜语，就发现她们死死地靠自己体重向下拽住他的两条胳膊。三哥从地上瞥见这一幕，立马趁此翻身爬起来，握住刀，凶狠地冲了过来，怒目咬牙地要捅进他的心窝。
一时没防备的王水愣了愣，也就没来得及挣脱，眼看着那把刀将要插进自己的胸膛。在短时间甩不开两女的情况下，他只能靠腿去阻止三哥，但如果力量不够的话，他依旧会把他扑倒在地。彼时，对方将以体重优势暂时性地压制住他，然后疯狂地朝他的身上捅刀。有时候，愤怒可以让人做出任何事情来。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一阵带起的风拂过。下一刻，一把闪亮的长刀横在了他们之间，三哥手上的那把匕首被打飞。而同时，王水的腿也狠踹在他的肚腹上，对方脸朝下扑倒在地。
对于突然出现的长刀，几人都愣了两秒，接着将脸齐刷刷地转向一旁，看向来者。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他们看到这么长的一把刀时，心里都很发怵，立马撒手远离。唯独王水表现得很淡定。
“你就被这么几个家伙给缠住了，还差点没了命？”来人戴着一张半脸面具，不可思议地对他说，不过听语气更像是在嘲讽他。
“总不能随便就露出自己的实力来嘛。”王水知道他是接头的人，“等人反正无聊，和他们几个稍稍玩一下，就当热和一下身体喽。”
“是吗？我看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的胸膛上说不定就会插进去一把刀。”他讥讽道。
王水不想作过多的解释，转身看向他们几个家伙。
“你是防不住女人的吗？”他收起长刀，立着静静地看向那两个战战兢兢的女人。
“我只是不打女人而已。”
“圈内哪条规矩写着男人不准打女人的？女杀手多的是，你如果带着这种愚蠢的想法，我看你随时都会死。年轻人在美色上把持不住也常见，不过要汲取教训。”
“不打女人不代表我不会正当防卫啊。”他摊摊手。
“嘁——你都不见得能打过她们，还正当防卫。不管怎么说，你在我心中的等级降低了一个档次。”他问，“这几个渣滓怎么处理？”
“你想杀了他们？”王水难以置信地扭头问他。他觉得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事儿而杀人，杀手要讲原则，不然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他们的对话，几个人已经怕得挣扎着逃跑起来。
“他们没有特殊的身份，不能随便杀了他们，但给他们一顿教训还是必不可少的。这会成为我为这个美好社会所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话音刚落，他就追上五人，不论男女都是一顿暴打。他下手很重，几个人是彻底起不来了，只能躺在寒冷的大街上等第二天早起的环卫工发现他们可怜的样子后再报警。
一个杀手说晚上几个喝醉酒游荡的人是渣滓，还声称自己为社会做了一件好事。王水牵起嘴角笑了笑，这种混蛋逻辑也想得出来。那社会上岂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渣滓需要处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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