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欺负
高中的考试成绩出来一向很快，没过两天，孟沁就已经拿到了成绩表。当她扫到排名前列那个熟悉的名字时，眼里尽是笑意。顾晴，你儿子终于回来了……
孟沁没打算这么快公布，按这几天的试卷讲评，大家心里也有个数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李洋属于后者，他看见孟沁进来就浑身发抖，奇怪的是孟沁完全不搭理他，还始终笑脸盈盈，难不成是自己踩了狗屎运考得不错？当然这只是李洋的白日梦。
李洋还打算问问顾青阳，瞥见他桌上随意摆放的试卷，沉默了。顾青阳比较懒，能少动就少动，能不动就不动，这会儿试卷上干干净净，不带勾也不带叉，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个事。
还有点犯困，顾青阳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就看见孟沁看着自己，虽然在众人面前还是会极力维持自己凶悍的形象，但也难挡此刻的愉悦心情。顾青阳会心一笑，点头致意。
他已经在等待换座位了。
突然想起自己的现任同桌，顾青阳往左边看去。
“艹！你tm吓老子一跳！”一转头就瞅见一张欲哭无泪的大脸，“怎么着吧？没考好？”
李洋摇摇头，顾青阳还正意外，以为李洋走狗屎运考好了，结果他又开口了：“我考好过？”
你行，是我多嘴，我就不该问。
左瞅瞅，右看看。顾青阳最终还是定位到江北陆身上了。这人安静地待在自己坐位上，也不和别人聊天说话什么的，高冷帅气美男子？想到这个诡异的人设，顾青阳差点没笑出声。
许是他目光太明目张胆，江北陆还是察觉了，没有抬头，只是勾起嘴角。顾青阳突然觉得脸有些烫，急忙收回视线。
上午第二节课课间，孟沁把成绩表贴上了教室后门门口，周围人纷纷挤成一团，格外吵闹。顾青阳趁乱又溜江北陆那去了。
“预备同桌，你好呀。”
戏精本精，江北陆不置理。
“江同学，你看看我嘛。”
我看你还给我取了什么称呼。
“哥……”顾青阳凑近耳边轻语，眼看着江北陆把辅助线划出边界，垂眸坏笑，“原来你喜欢被叫这个呀。”
江北陆默默挡下耳尖，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小羊，你别闹。”
顾青阳反而继续追击：“哥，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排名吗？你对成为我的同桌没有期待吗？”
一把拉住顾青阳坐下，江北陆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顾青阳也跟着收敛住，安分地呆着，回握住江北陆的手。
教室后门的骚动愈加激烈，众人目光呆滞，不约而同地寻觅着来源。
“我在这儿呢，你们是在找我吗？”顾青阳大声喊话，又掺杂着点偷乐的成分。
知情人避开视线隐匿踪迹，不知情人反倒对顾青阳好感度直线上升，虽然单凭颜值好感度就特别高。
“推推搡搡的像什么样子，都给我回座位，没听到上课铃响吗？”孟沁进门怒骂。等孟沁打开投影准备上课时，铃声响了……
众人：“……”
孟沁轻咳一声假装没听见：“今天的成绩我相信大家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在这里用一节课的时间点评一下在座的各位。”
“江北陆，你的理综包括英语都很优秀，但是请你注意，语文，感性居于理性之上，别太刻板了。”
底下生出细碎的议论声，毕竟一百三十五的语文都能被批成刻板，要求实在太高了。
“顾青阳，进步很大，但是请你收拾一下你即兴发挥的文采，作文后面附加的那句话是怎么回事，不符合格式扣三分，一百三十五。”
细碎的声音演变成嘈杂，偶尔漏出的三言两语还能拼凑成一段并不和谐的话语，顾青阳早就习惯了，没打算特地敬个词。只是他忘了，有个人从来都不是好脾气。
江北陆起身踢开椅子，眼神阴翳，蔑视一般看着那些碎语闲言的家伙。
“你，你，还有你，刚刚躲着偷讲什么，你但凡有点素质也该知道背后闲话有多恶劣，别把挖苦贬低一个人当做凸显自己的利器，那样只会暴露你为数不多的智商，酸别人你不如自己努力。”
江北陆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热度，却有着独到的威慑感，其他同学也纷纷表示赞成，但这还不够。
站讲台上一直沉默的孟沁突然开口：“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中有一些人高一认识顾青阳，并且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不良行径。但我想问问各位，有关于抄袭那件事，确凿吗？他的档案至今干干净净。我不愿听信于任何盲目的权威而去误解一个无辜的人，也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看似无辜就忽略他的罪行，大家与其盲目猜测甚至听信谣言，不妨看看顾青阳同学日常的作业草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课堂秩序慢慢有所缓和，孟沁继续刚刚的点评。顾青阳没有看向江北陆，但他知道，江北陆会一直看着自己，确定自己是否难过，或是其他。
其实顾青阳很恼火，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他只觉得让江北陆和那种货色的人讲道理，实在是浪费时间。所以一下课，他一个眼神示意孟沁，便直驱来到那几个人旁边。
一抽屉的作业草稿纷纷扬扬，伴随着顾青阳大幅度地抛甩，落向各处。
顾青阳还是那般嚣张恣意，挡不住的傲气，逼着眼前这几人就范一般。
“给你们看看，虽然你们不一定能看懂，但也没关系，我只是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而已，以前你们爱怎么讲怎么讲，我不愿管，但现在最好别，我不管，有人会管。”那人心照不宣，看了过来。
丢了的草稿被迷弟迷妹哄抢一空，愣是把凌乱的教室弄回原样，顾青阳的字很漂亮，像他一样。
闹腾的上午总算过去了，顾青阳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李洋被孟沁揪着耳朵进办公室了，顾青阳没打算等他，吆喝着江北陆过来。
顾青阳：“我们去菜市场吧。”
江北陆：“为什么？”
顾青阳：“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江北陆含笑着揉揉头，并肩往菜市场方向走去。
江北陆打开了新世纪大门，他从来没有来过菜市场。原来豆腐是一屉一屉的，姜和花生可食用的在根部，一头牛各部位价钱也不一样。顾青阳走在前面买菜付钱，江北陆跟在身后四处观察，稍微涉及知识盲区的就赶紧问顾青阳，他这好学的品质惹得顾青阳一路都在笑。
“你是怎么做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出了菜市场，顾青阳问道。
江北陆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诚实地回答：“我一般都不会留意这个，平时都是等着开饭。”
“那你今天也等着吧，让你尝尝我的厨艺。”
江北陆在家虽然不用厨房，不过各方面的东西都算齐全，顾青阳也能很好的展示厨艺。奈何门口这尊大佛怎么也撵不走，说什么都要帮忙，于是顾青阳给他搬了个小板凳坐着剥蒜。
三菜一汤，开饭。
单闻味道，江北陆已经垂涎欲滴了，赶紧洗洗手上桌。
“你慢一点吃，没人和你抢。”江北陆吃得那叫一个快，顾青阳都有些愣了，“你要这么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做。”
江北陆手边动作一顿，放下碗筷问道：“什么时候？”
“噗嗤。”吃的太快，饭粒都沾脸上了，顾青阳帮他取下米粒，“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的江北陆，格外像一个小孩子，稚气未脱，满心期待。
吃饱喝足，两人叉着躺沙发上玩手机，迷迷糊糊顾青阳睡着了，江北陆抱他进了房间。
顾青阳好像已经很习惯在江北陆身边了，迷糊之间会勾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其实上午的课并不算太难熬，唯独下午，有节课是物理。
“李洋，你妈没给你怎么样吧？”顾青阳调笑着看向失魂落魄的李洋。
李洋吚吚呜呜鬼哭狼嚎：“母夜叉一怒之下把我的电脑密码给改了，她说我什么时候能脱离班级倒二十什么时候改回来，我滴个妈呀……”
顾青阳觉得要是这个时候笑出声会显得很不厚道，掐着江北陆给憋回去了。
李洋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蹿起身瞪大眼：“下午第一节课就是物理，你怎么想？”
顾青阳按着江北陆坐上自己座位，自己直接上桌了，语气似邪似恶：“要怎么想，难道我的成绩不好吗？他不得当众表扬下我。”
李洋有些佩服顾青阳的心态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郑文总要和他作对，不过除了那次，其他的事根本影响不到他，该说好还是不好呢？
老师进门，全班起立，唯独顾青阳，顽劣的坐姿，嚣张的目光，轻视的神情，就差把“厌恶”两字写脸上了。
郑文只当没看见：“这节课我们来——”
“老师，我的答题卡你还没还给我呢。”郑文刚开口，顾青阳就打断道。
郑文有些不耐烦了：“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答题卡？”
“老师不记得了吗？高一，三楼，晚上，要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他缓缓靠上后桌，举目之间笑意全无，讲台上的这个人，倒是很配“衣冠禽兽”这个称呼。顾青阳勾起嘴角不说话了，仅看一眼，看这个人脸色煞白，看这个人目光呆滞，看这个人像过去的自己一样，手足无措。
“好吧好吧，有什么事下课再说，我就不耽误课堂进程了，老师您继续，不用管我。”顾青阳轻拍着课桌，单方面结束这反胃的对视。
其他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满头雾水，只是以往经常针对顾青阳的物理老师，在这一刻好像吃瘪了。
这节课郑文屡屡出错走神，又不断瞥向顾青阳，当然顾青阳一如既往地趴着睡大觉。
“铃铃铃——”
“李洋，把顾青阳叫起来。”郑文端着态度稳言。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手断了叫不了，你另觅他人吧。”
郑文从业教育生涯数十年，口碑颇佳，性情刚烈，难得遇到收服不了的刺头，顾青阳是第一个，却不想连李洋都不肯给他面子，瞬间恼红了脸。
顾青阳突然抬头，揉着眼睛说：“不用啊，老师，我压根没睡着，不过我现在很困，您要是想起我说的事了，也晚一点吧，我现在没时间呢。”
掩住的事实不过是纸包火，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偷来的安逸终会在未来加倍偿还。郑文，这句话，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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