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病倒
小宋一直在认真开车，生怕一不小心轮胎打滑，听芷汀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觉得奇怪，侧头看来，芷汀头靠在车窗上，嘴角有微微的笑意，脸上纵横的却全是泪水。
小宋简直想伸手抹去芷汀脸上的泪水，迟疑了一下，还是回过头看着前边，轻轻咳了一声才说，“老大，你看今天这个北三环太堵了，走半天也才到安贞桥，要不我们别去圆明园了，你真要想看雪，我带你去后海吧？”
芷汀被小宋这一叫，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茫然看看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龟爬行般缓慢行走的车，眼前还很模糊，用手擦了一下眼睛，才注意到手居然湿了。芷汀苦笑了一下想，今天真能哭啊。
芷汀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泪才说，“算了吧，你下三环掉头送我回家。现在不知道几点了，明天还上班呢。”
小宋听芷汀的声音非常平静，刚才那个泪流满面的人似乎完全是自己的错觉。小宋侧脸看芷汀，芷汀已经坐直了身体，正在拿手机看时间，脸上有掩不住的疲惫。
小宋很想陪芷汀去看看雪，可是看芷汀这副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点点头，开始掉头。
芷汀回到家，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芷汀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懒洋洋地一点也不想动，甚至连走到卧室的力气都没有。芷汀干脆衣服没脱，鞋也没脱，直直地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知地睡了过去。
芷汀作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梦，好几次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天花板，就又睡了过去。反反复复好几次，芷汀头疼得似乎要裂开了，喉咙又渴又疼，摸摸索索地爬起来，想弄点水来喝。
刚站起来，芷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腰还在茶几上重重磕了一下。芷汀“哎哟”一声，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浑身根本没劲，腰也疼得厉害，稍微动一下，几乎要痛晕过去。只好保持着趴在地面的姿势，打算休息一下再说。
芷汀抬头看见有亮光从窗帘的缝隙之间透进来，不知道是天亮了，还是白雪反射的亮光。芷汀看看挂在墙上的钟，沮丧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钟已经停摆了。想到去修理这个钟又多个烦人事，芷汀忍不住哀嚎了一声。鼓起勇气又摸了自己的腰一把，感觉没有那么痛了，芷汀抓着茶几勉强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厨房门口，打开了厨房的灯。
进了厨房，芷汀想起来家里根本就没有热水，平时都是直接喝瓶装的纯净水，实在想喝热的，就用热水壶烧一点。现在的芷汀全身发冷，浑身无力，既不想现去烧水，又不愿意喝凉水，只好叹了一口气，关上厨房灯，慢慢转身摸进了卧室，打算再睡一会儿，看看之后是否会好一点。
芷汀脱下外衣躺上床，辗转折腾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法睡着了。实在太难受了，不止头疼，喉咙疼，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疼得厉害。浑身发冷，即使钻进了被窝，用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还是象在冰窟窿中一样，牙齿不自禁地开始打寒战。
芷汀心道一声不好，“肯定发烧了。”勉强起身开了床头灯，摸到床头柜中的温度计，掖到自己腋下。约莫5分钟后，芷汀抽出体温计一看，居然已经超过39度。
芷汀自小身体不好，属于先天不良的那类人，头疼脑热是家常便饭。随着年龄增长，抵抗力逐步增强，也许是小时候发烧太多，这两年即使感冒，也不会发烧了。最近一次烧到这么高的温度，还是几年前读大学时候的事。
芷汀记起来，上次发烧，可不就是从圆明园回来以后的事情？当时回到宿舍还不觉得，心里热烘烘的，结果第二天就发高烧，好几天也不退，海蓝差点急疯了，天天陪她看病，打点滴，给她买饭，送水果。最后等芷汀病好的时候，海蓝恨恨地说，“我绝对再也不陪你去堆雪人了，圆明园也再不要去。”那个时候，谁能料到他这一时气话，一语成谶，真的说到做到了。
芷汀回忆上次生病，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孤身一人躺在床上，昏黄的灯光让房间更加阴郁凄清，别说有人关心着去看病吃药，连一口热水也喝不上。芷汀想，如果自己在这一刻死去，多少天才会有人发现呢？
芷汀一点也不想动，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是无声地坐在床上，眼看着外面的天空逐渐明亮起来，阳光透过窗帘，丝丝缕缕地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将房间的每一个地方都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坐在阳光之中，芷汀感觉暖和了一点，咬牙勉强爬下床，从客厅的一个抽屉中找到阿司匹林，又拿了一点感冒药，就着一瓶冰冷的纯净水吃了下去。冰凉的水沿着食道流入肠胃之中，芷汀觉得一股凉气仿佛渗透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刺激之下，芷汀差点把刚吃进去的药又吐出来。
芷汀将这些事情做完，整个人完全虚脱了，又扶着墙回到床上蒙头躺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在客厅响起来。芷汀想起来手机还在包里，但是芷汀浑身无力，一点也不想动，干脆任由手机这么响着。
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竟然异常地坚韧不拔，一次不通，又继续打，似乎在和芷汀比谁更有耐心一样。
芷汀终于败下阵来，慢悠悠起身去客厅拿手机。打开一看，是公司总机号码，正要接，想想又算了，拿起手机回到床上，给小宋发了一条短信息，“我想休息几天，你帮我向王总请一下假，我在元旦以后上班。”
短消息刚发出去，小宋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芷汀不愿意让小宋知道自己生病了，担心自己的声音会暴露，没有接电话，只是回了一个短消息过去，“我现在不方便说话，有事情你给我短信。”
芷汀刚躺回床上，小宋的短信就到了，“老大，你没事吧，居然这个时候休假。刚才王双双找你，问今年的媒体答谢会安排怎样了，让你立即给她电话。脸色特别难看。”
芷汀苦笑了一下，回了一句，“知道了，我会处理。”
拿着电话沉思了半晌，还是给公司总机拨了电话，“请转市场部王总。”
电话响了两声后，王双双接了电话，“哪位？”
芷汀勉强按下在听到王双双声音之后涌上的不适，说，“王总，我是grace。”
王双双的声音似乎更冷了，“grace，如果你要休假，你应该提前通知我，而不是这样突然说你要休息，公司的policy绝对不允许这样！”
芷汀很少被人这么声色俱厉地教训，心里很不高兴，但是也知道自己理亏，只好道歉，“对不起，王总。我身体突然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我今年的年假还有很多……”
芷汀话还没有说完，王双双已经打断了她的话，“grace，你应该知道公司在年底有多忙，你应该处理的事情有多少。如果你不是实在爬不起来走不动路的话，我希望你马上来上班。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谁给你收拾？”
芷汀气死了，想马上辞职不干算了。转念一想，不拿赔偿就走太不甘心，毕竟还有房贷的压力；另外，年底的媒体答谢会确实非常重要，多年以来都是芷汀在张罗，自己这一撂担子，别人确实没有办法接手。芷汀是一个责任感极强的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甩手一走了之有点过分，斟酌着说，“王总，希望你理解，员工也是人，不是牲口。我为bnc打工，可是我并没有把自己卖给公司。病假休息是员工的基本权利，无论是中国法律还是公司的policy，关于这一点的规定都是相同的。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出示医生证明。但是，我今天会去公司，不是因为你刚才说了很难听的话，而是因为我知道，除了我，你们确实干不了我的工作。”不等王双双说话，芷汀挂断了电话，狠狠地把手机向床尾扔了过去。
芷汀歇了一会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摇摇摆摆晃晃悠悠地进了卫生间，忍着头痛欲裂慢腾腾地冲了一个澡，洗完出来，整个人又虚弱得要晕过去。胡乱抓了两件宽松的衣服穿上，吃了一点药。本来想多少吃块饼干填填肚子，但是完全没胃口。套上羽绒服，拿了块大围巾连头蒙住，慢吞吞出了门，打了个车去公司。
进办公室的时候，碰上的同事都打着招呼，芷汀觉得自己的嗓子根本没有办法说话，只好点头回答。刚在座位坐下，小宋已经凑过来，“grace，你是不是病了？气色太差了？”
芷汀指了一下自己的嗓子，点点头算是承认，然后给小宋比划了一个msn的手势。小宋会意，回到自己工位坐下，在msn上问，“真生病了？干嘛还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芷汀感受到小宋的好意，回他说，“我没有办法说话。我现在把所有关于年底媒体答谢会的资料发给你，然后再通过msn给你讲一下具体操作。我估计我明后天都来不了，我会在家里办公，你和我msn随时联系。”
小宋又转过头来，“干嘛这么拼啊？你需要休息。”
芷汀勉强对他摇摇手，又指指msn，和小宋继续交接工作。
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往地交接着工作，芷汀的头越来越疼，身体开始打哆嗦，看来真的撑不住了。偏偏这个时候王双双出来了，一眼看到芷汀，立即走到芷汀座位边，冷冷地说，“grace，我刚和hrd谈过，今天就是你在公司的lastday。你要明白，公司缺了你，地球还一样转。hr的人会和你谈离职问题。”
说完，转头又对小宋说，“michael，立即打电话给楼下保安，监督grace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直至她离开。”
芷汀已经估计到了刚才电话中的不客气会让王双双勃然大怒，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如此不理智，行动力还超强，竟然完全不考虑公司的利益和大局，这就是楼季东眼中“理性的女人”吗？芷汀站起来，正想说话，却没有料到自己身体撑了这么久，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上急怒攻心，竟然一下就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小宋立即冲过去，摸到芷汀的头，才发现额头滚烫。心里又难过又愤怒，一把抱起了芷汀，狠狠地瞪着王双双，“她病得这么严重，你为什么还逼她到办公室？做这种缺德事，你还是不是人？”说完，什么也不管地向门口冲去。judy随即也跟了上去，还边追边喊，“michael，我和你一起。”
王双双傻眼了。她真没想到芷汀会病得这么严重，看着周围同事明显责备的眼光，颇为尴尬，急忙往自己办公室走，还吩咐自己的秘书，“lily，马上联系一下michael，看看grace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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