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恋

芷汀一夜没有睡好，开始是想着洛天的事情，感觉有点对不住洛天。毕竟这一年以来，洛天帮自己很多，搬家，买家具，找不到人玩的时候，洛天也随叫随到，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不愿意。自己能够从和海蓝分手的打击中走出来，洛天功不可没。现在肯定伤了洛天的心，他以后不会再来找自己了。难道说，男女之间，真的不可能有绝对纯粹的友谊吗？

        长久以来，芷汀和洛天跟哥们一样，觉得洛天安全。毕竟是同学的前男友，洛天说起玲玲还很无奈的样子，芷汀一直认为洛天对自己好纯粹是在依靠自己想念玲玲。芷汀根本不敢相信洛天老早对自己就有心思了。

        凭心而论，除了洛天是玲玲前男友，以及没有什么正经学历之外，洛天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年轻，英俊，会玩，有钱，对自己也很不错。回想两个人的相处，洛天一向都是体贴而细致，有求必应。和他在一起，很放松随意。和海蓝在一起的时候，芷汀总觉得海蓝是自己的大孩子，要操心的事情特别多；而和林轩在一起，林轩总是想掌控一切，芷汀觉得压抑，不能自由自在地呼吸。

        可是，洛天毕竟曾经是玲玲的男友，这是芷汀心中的一根刺，是无法逾越的一道屏障。当年的同学都知道洛天和玲玲的事，如果芷汀选择和洛天在一起，其他人肯定认为芷汀在捡人家不要的，有点丢人，以后没办法见同学了，更无法面对玲玲。另外，洛天连高中也没上过，仗着胆子大和运气好，这几年挣了不少钱，可是文化层次在那里摆着，和他除了瞎侃，完全不能正经讨论点什么电影或小说，不可能在思想上深度交流，两个人的梦想和观念也天差地远。芷汀是全国排名第一的p大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年轻的时候做了不少文学梦，现在年龄大了，现实了不少，可骨子里还渴望两情相悦的soulmate。如果真的嫁给洛天，真有点对不住自己，除了为钱，还能是为什么？

        这样反复想着，忍不住又想到海蓝和林轩，这两个对自己影响很大的男人。芷汀先认识了林轩，林轩能干，勤奋，自律，对自己一片痴心。正因为林轩这么痴情，整天围着芷汀转，每天情书鲜花没有停过，在林轩没毕业时，芷汀根本找不到男朋友，所有人都认为芷汀的男朋友就是林轩，有了这么优秀只能仰望的男朋友，芷汀怎么可能看上别人呢？可事实是，林轩真的很霸道，总想掌控一切，而刚进大学的芷汀骨子里很有点叛逆，刚脱了父母的管，哪里肯又被别人管，根本不喜欢林轩，压根儿就不承认林轩是自己的男朋友。一个逃，一个追，一个拒绝，一个坚持，两人就以这样的状态，磕磕碰碰相处着。

        好容易林轩出国了，芷汀大大地轻松了，彷佛自由自在的大学时光才真正开始。芷汀参加很多社团活动，呼朋唤友到处玩。芷汀的世界完全开阔了。小若和李建伟的事情，简直雪上加霜，芷汀和林轩闹得很不愉快，渐渐也不把林轩放在心上，林轩寄来的信看也不看就塞床下的储物柜。

        在这个轻松快乐的时候，海蓝适时进入了芷汀的生活，那是芷汀最幸福浪漫的几年。海蓝和芷汀同级不同系。海蓝是p大法律系，个子高，长得帅，还是本省文科状元，妥妥的系草校草，刚进大学就炙手可热，被无数女孩子们看上了。芷汀经常听到法律系的老乡说起海蓝，开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芷汀正在宿舍中百无聊奈地第n遍翻《倚天屠龙记》，楼下有个男生在叫“刘小若，刘小若。”小若正好不在，芷汀只好勉强从床上爬下来，再挪到窗口，打开窗户嚷着说，“谁找刘小若？”

        楼下有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立即吸引了好色女芷汀。芷汀喜欢小白脸类型的男生，吴彦祖，金城武，喜欢得不行。而那些比较硬朗，有男子气概的，芷汀却不怎么喜欢，总认为那种男人的气息太霸道，太霸道就会粗鲁，野蛮，这也是芷汀对林轩最不满意的地方。

        楼下是个又高又瘦的男生，穿着雪白的衬衫，松松扎进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长腿又细又直，闪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就咽了一下口水。心中微微鄙视自己这么色，正要再问，那个男生旁边的一个矮胖黝黑的男生说话了，“哎，刘小若在吗？”

        芷汀开始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男生，现在突然看见，觉得这两个男生简直是绝配啊，对比之强烈，只能用perfectmatch来形容了。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瘦，一个胖；一个白，一个黑，这是什么他妈的天选啊。芷汀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不打紧，芷汀顿时破了功，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了，没有形象地放声大笑起来。芷汀一边控制自己，一边暗自庆幸，幸好是上课时间，楼下的人还不多，不然自己非被传成神经病不可了。

        那个矮胖的男生傻了眼，无奈地看着芷汀，等她慢慢平静下来。倒是他旁边那个高个的男生隐约觉得芷汀在笑什么，也微笑起来，整齐洁白的牙齿露出来，芷汀的心跳加快了好多，一边感叹漂亮的男生笑起来那么迷人，一边扪心自问，这个世界真的有一见钟情的事情吗？

        芷汀乐不可支地笑了半晌，好容易停下来，笑着问，“你们那个系的？找小若干什么？”

        矮胖的男生估计被芷汀的笑吓坏了，用手擦了一把汗，结巴着说，“我们，我们，我们……”就是半天没有“我们”出什么来，芷汀简直要抓狂了，拼命忍住笑，问，“你叫什么？”

        旁边那个高高的男生有点看不下去了，仰头冲着芷汀点头笑着说，“我是海蓝，他是王伟，我们都法律系的。我们来通知小若晚上6点到学生会办公室开会。她在吗？”

        芷汀笑着回答，“她上课去了。我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转告。”

        那个叫海蓝的男生笑着挥挥手，打算转身离去间，突然又回转身看着芷汀说，“同学，晚上你也和小若一起来吧，我们晚上有饭局，还有卡拉ok。”

        芷汀突然收到这个邀请，看着海蓝双眼弯弯带笑看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不动脑子就冲口而出，“好啊，晚上见。”海蓝吹了一声口哨，挥挥手转身走了。

        看着海蓝和王伟转身离去，芷汀猛敲了自己的头一下，“怎么搞的，一顿饭就被诱惑了？”芷汀心中充满了欣喜，想着海蓝的样子，心如小鹿，海蓝似乎对自己也有点意思的样子，不禁对晚上的见面期待起来。

        芷汀和小若晚上6点准时到达了校学生会办公室，办公室中已经挤满了人。芷汀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谈笑风生的海蓝，他总是这样引人注目。海蓝一扭头看见了芷汀，对面前的人点点头，向芷汀走过来，“嗨，你来了？”好像两人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一样熟捻。芷汀的脸热起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点了一下头。

        海蓝和小若打了一声招呼后，对芷汀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芷汀正要说话，小若笑着说，“姚芷汀，我们中文系大美女。”芷汀没有想到小若这么介绍，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当着海蓝的面，芷汀颇有点害羞。正想说点什么，海蓝已经被王伟拉到了办公室的最前方，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听海蓝和王伟的讲话，芷汀明白了开这个会的目的。海蓝打算参选学生会主席/副主席，特地招集自己的朋友来出谋划策，策划竞选策略和其他相关事情。芷汀对学生会向来没有兴趣，如果在平时，早就转身回宿舍看小说了。可是今天，她坐在台下，看着海蓝在那里侃侃而谈，也不知道海蓝在说什么，就是觉得很舒服。而海蓝在说话间隙，也不时看一眼芷汀，他的每一次注目和微笑都让芷汀微微脸红，心跳加快。看着上面如偶像般光芒万丈的海蓝，芷汀心里有满满的快乐。

        一个小时后，等小若招呼自己去吃饭，芷汀才从出神中清醒过来。芷汀看海蓝被一大帮人包围着往前走，有微微的失落，小若却已经拍着芷汀问，“发傻啊？被海蓝魅力收服啦？我看你中毒了。”芷汀平时对这样的问话向来是毫不在乎地立即承认，这次被抓个正着，反倒很不好意思，笑着说，“难道说到这里的女生都是中毒了吗？你呢？”

        小若摇头说，“来这里的女生大半都是冲着海蓝来的。我当然是例外。这种帅男生被宠坏了，很难专一。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可不会出轨。对了，你可别中毒，林轩还等着你呢。”

        芷汀的脸沉了下来，“林轩给你什么好处了，你监视我？我不是林轩的女朋友。”

        小若看芷汀不高兴了，赶紧转移话题，“海蓝是文慧的高中同班同学，你知道吧？”文慧是芷汀和小若同系不同班的同学，和芷汀她们宿舍就隔了两个房间，大家都认识，不过芷汀不象小若这样交友广阔，也不喜欢串门，所以和文慧并不熟悉。

        芷汀老实摇头，“不知道。没有见过海蓝和文慧在一起啊。”

        小若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我隐约听说，文慧和海蓝在高中是一对，不知道现在怎样了，看不出来文慧是否有男朋友，她还挺保密的。你知道的，很多女孩喜欢海蓝。”

        芷汀大大地吃了一惊，突然有点吞苍蝇的感觉，“不会吧，他们这么小就谈恋爱？我看文慧好像很老实啊，怎么可能和海蓝在高中就早恋？”

        小若也颇有同感，“文慧的同屋告诉我的，是文慧自己说的。我想文慧不会这么给自己编谣言吧。而且，他们放假的时候，一直是一块坐车回家。”

        芷汀心中失望，本来对海蓝很有好感，可是芷汀对感情洁癖很严重，既然自己从来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当然希望对方也是纯洁如同白纸的人。芷汀回神发现自己正走在去吃晚饭的路上，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抬头看看前边被簇拥着的阳光帅气的海蓝，叹了一口气，对小若说，“小若，我刚想起来今天要给家里打电话，我不去吃饭了。”不等小若开口，芷汀转身往回走，心里堵得有点难受。

        小若晚上回来，说海蓝还特地来问她芷汀为什么没有去吃饭。后面的几天，就完全没有海蓝的任何消息了。芷汀觉得自己有病，明明已经打算放弃，为什么还期待有点什么呢？

        芷汀也开始默默观察文慧，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文慧的时候，芷汀心里就别扭。心中也暗暗有点看不上海蓝，什么品味啊，海蓝这么阳光帅气，文慧简直就是平凡中庸，毫无光彩可言：大圆脸，短头发，穿衣服象高中生，沉默寡言，属于那种特别没有存在感的人，如果不是小若提醒，芷汀都不太能想起还有这个人。

        将近一个月过去了，芷汀越来越有点沉不住气，海蓝真的只把自己当路人甲？海蓝对自己真的没感觉？自己真的是一厢情愿地一见钟情？芷汀对自己不自信了。一直以来，由于有林轩惯着，芷汀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遭遇海蓝这样的冷遇，芷汀还真有点难受，心中也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就算海蓝来找自己也不能要啊，他可是交过女朋友的非纯洁人士啊。

        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校学生会选举的日子到了。芷汀不是班级学生代表，不能进入竞选会场。坐在图书馆，芷汀心中很忐忑，担心海蓝是否可以竞选成功。一般参加竞选的都是大三学生，只有海蓝是大二，想到自信满满的海蓝，一路走来都是鲜花和掌声的海蓝，如果失败了，他会不会很难过啊？

        好容易挨到时间差不多了，芷汀往宿舍飞跑，想抓住小若问竞选到底怎样了。冲进宿舍，发现小若压根没在，芷汀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无意中看到枕头上有一张纸条，是小若留的，“海蓝成功竞选为校学生会副主席，晚上在芍园餐厅请客，他要我叫上你。来吧，晚上7点。小若”

        芷汀心中涌上一阵狂喜，海蓝真的还记得自己。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抬脚就出了门，迎面却看见文慧从水房出来，还跟自己点了个头。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芷汀又想起海蓝是有“污点”的人，慢慢又走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差不多要关楼门的时候，小若跑回了宿舍，一脸红扑扑，很兴奋。看到芷汀就扑过去打了芷汀一下，“你怎么回事啊？你没有看到我留下的纸条？海蓝问了我好多次，怀疑我没有给你留言。”芷汀勉强笑了一下说，“没有道理啊，他竞选成功，我什么贡献都没有，凭什么参加他的庆功宴？人家正经女朋友都没有去呢。”

        小若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文慧？现在早分手了吧，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在一起过。”看芷汀没有作声，小若也坐下来说，“你不去也好，今天的女孩子，除了我，全是花痴，又是敬酒又是送礼物，我看海蓝都招架不住了。还是林轩好，从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芷汀白了小若一眼，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海蓝的笑脸一直在眼前晃。还是算了吧，海蓝这么引人注目，自己算什么呢？海蓝的心中，自己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吧。芷汀心中自卑自怜着，觉得这就是命运，就像林轩对自己，就像自己对海蓝，人总是想念求而不得，对唾手可得的却不屑一顾。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知道是认识了的缘故，也许是芷汀自己敏感，好像在校园中遇到海蓝的概率大起来，或者在食堂，或者在自习的教室，或者在公共课上，或者在图书馆，芷汀每天都能够遇到海蓝。虽然每次见面，两个人也仅仅是淡淡点头微笑，擦肩而过。芷汀要疯掉了，明明希望再不要见到他，明明要割断心中的那点无名的渴望，可是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待自己，要安排这样无休无止的相遇？

        很快就是五一节了，不知道是谁提议，同级的中文系和法律系来了一次大联谊，组织到十渡游玩，还要在农家住一个晚上。芷汀本来兴趣不大，可是小若不断怂恿，还威胁说不去就不做朋友了，芷汀只好参加了这次盛大的联谊活动。中文系和法律系都是大系，去的人加起来也差不多有近200人。学校出面包了两节火车车厢，一大早就拉着一大帮人轰隆隆地出发了。

        芷汀和小若坐在一起，刚坐下就发现海蓝居然也来了，而且还坐在自己的对面。芷汀笑得有点勉强，海蓝边上的人却叫起来，“哎，你不是很会笑吗？现在怎么笑起来这么假？”芷汀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黝黑矮胖的王伟。他和海蓝肯定是铁哥们，跟穿连裆裤一样，总是在一起。

        芷汀一看他，忍不住又乐起来，“你管那么多，还管我怎么笑？你们法律系真把自己当警察啦？”王伟没有说话，海蓝却笑了，压低声音说，“小声，这周围可都是法律系的，到时他们闹起来，我可不保证能护住你。”

        芷汀看海蓝微笑的样子，心中觉得暖洋洋的，低声嗔道，“你们法律系最应该尊重言论自由吧，你们不能知法犯法。”

        海蓝盯着芷汀，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海蓝，你是组织者，前面去说点话吧，组织大家做点游戏，毕竟车上将近两小时呢。”海蓝只好站了起来跟着那个人到了车厢最前面。

        芷汀一直盯着海蓝走远的背影，对面的王伟突然问了一句，“姚芷汀，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芷汀没有回答，小若抢着说，“不是早就说了，芷汀男朋友在美国读博呢。咱们芷汀这么漂亮，如果不是男朋友出国，哪里会五一没有活动还出来参加这种无聊大联欢。”

        芷汀正想反驳小若，对面又坐下来一个人，居然是和自己没有多少来往的文慧。芷汀刚刚兴奋的心情又落下来，没有再反驳小若。倒是文慧和王伟随意打了个招呼，很熟悉的样子，然后才对芷汀说，“芷汀，林轩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以后会一起出国吧？”

        芷汀的脸一下就白了，不明白文慧这样的问话是什么意思，毕竟两个人不熟，只是很疑惑地看着文慧。小若也很意外文慧说这样的话，看看芷汀瞬间苍白的脸，正想说什么找补一下，王伟已经嚷嚷起来，“你男朋友果然是林轩。去年挑战杯论文拿全国一等奖的林轩？姚芷汀，你真牛，居然能搞定。”

        文慧笑着点头，“p大还能有几个林轩，当然是计算机系的林轩。林轩拿全奖去了斯坦福。林轩追求芷汀的时候，整个中文系都轰动了，每天一大束红玫瑰，一封厚厚的情书，太令人羡慕了。”

        王伟有点发傻，看看芷汀说，“人长得漂亮就是命好，哪里都有人爱。看看海蓝，多受欢迎。哪里象我，怎么都是一个极品绿叶。”

        芷汀仍然盯着文慧，很想封住她的嘴巴，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可是芷汀就是不愿意让海蓝知道这个事情。文慧却对芷汀恨恨的眼光视而不见，反而继续和王伟聊天，“对了，王伟，海蓝今年暑假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爸说让司机开车来北京接我，还让我象往年一样，带上海蓝一起回去。”

        王伟摇头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不过就算要回去，也会很晚，学生会好多事情，我听他的意思还想去一家律所实习。”

        文慧对芷汀和小若完全视若无睹了，和王伟聊起来，时不时说说海蓝在初中和高中的情况，一副海蓝自己人的感觉。芷汀本来觉得文慧很沉默，没有想到一说起海蓝，居然滔滔不绝，和小若对视一眼，决定换到其他的位子去。

        海蓝并没有多讲什么，只是让大家玩好并注意安全，就让别人组织大家唱歌游戏，自己朝着座位走回来。回来才发现芷汀已经到其他地方打牌去了，而文慧赫然坐在自己对面。海蓝和文慧打了个招呼，说声还有事情，就转身离去。芷汀其实眼角一直看着这边，发现海蓝并没有和文慧很特别的样子，心中舒了一口气，也就更加投入地打牌了。

        等到了目的地，芷汀和小若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到处疯玩。芷汀是南方人，见惯了南方柔美的山水，北方这种粗犷的高山峻岭令她新奇，和小若跑来跑去，象小孩子一样尖叫和玩闹。

        海蓝看着又蹦又跳，快乐得如同孩子的芷汀，觉得自己组织这次活动值了。正想拉着芷汀去水上玩竹筏，王伟走过来，顺着海蓝的目光看见了芷汀，低声说，“她男朋友是林轩，她毕业就去美国了。”

        海蓝一怔，不解地看着王伟。王伟叹了一口气，“谁都看得出你喜欢她，连文慧都看出来了。你对着她的笑容都不一样，故意制造偶遇机会吧？我都帮你打听了，她真的有男朋友，现在在美国斯坦福读博。林轩，你应该知道吧，去年全国挑战杯计算机组一等奖获得者，据说爱死了姚芷汀。你还是算了吧。”

        海蓝半天没吭声，看着远处蹦蹦跳跳的芷汀，甩甩头，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晚上大家住着农家院，都是大通铺，男女同学分开。芷汀玩了一个白天，到晚上和一帮同学在大通铺上继续打牌，连组织的篝火烧烤晚餐都没有参加。小若看着熬得两眼通红还兴奋大叫的芷汀，连连感叹，真应该让林轩看看芷汀现在的样子，半点也不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那么林轩就不会那么痴心了。

        将近12点，其他人都撑不住，纷纷离开去找食或者睡觉了，芷汀只好意犹未尽地爬下床，到外边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填肚子。刚走出屋门，无意间仰起头来，却发现满天灿烂的星光，微凉的空气清新迷人，微风还隐隐带来野草的芬芳。芷汀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往屋子前边的小河走，打算好好感受一下这宁静安详的夜色。

        一不小心，芷汀踩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来，将芷汀稳稳扶住。芷汀拍拍胸口，回头一看，海蓝正看着自己，双手还牢牢抓着自己的胳膊。明明没什么，芷汀却觉得海蓝看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忧伤。

        芷汀有点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打了个招呼，“怎么这么巧？”

        海蓝笑着说，“你要去哪里？这里晚上太黑了，不见得安全，还是小心的好。”

        芷汀指指前面的小河，“我看夜色很好，就想到前边坐一下。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明亮的夜空了，这里的空气也很好，舍不得在这样的地方睡觉。真后悔，我居然在屋里打了一晚上的牌。”

        海蓝抬头看看星空，点头说，“我也没想到晚上这么美。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芷汀心里也有点打鼓一个人在外面，点点头。两人慢慢地走到河边。

        两个人在河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深邃神秘的星空，听着耳边哗哗的流水声，都有点恍惚，不知今夕何夕。芷汀离海蓝很近，几乎能够听到海蓝的心跳，稳定而有力，芷汀觉得很心安。海蓝身上有干净清新的味道，让芷汀感到纯粹而明净，似乎自己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身边。海蓝一直看着河水，没有说话，芷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沉默着，只有小河潺潺的流水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芷汀突然打了一个哈欠。芷汀很快掩嘴，看着海蓝有点尴尬。月色下，海蓝温柔地笑着说，“芷汀，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海蓝就向河边及膝高的草丛走去，弯着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芷汀看着不远处的海蓝，还沉浸在海蓝刚才的那一声“芷汀”中。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这是海蓝第一次叫芷汀的名字，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似乎自己的名字也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芷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正在发呆，海蓝却已经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烟盒。海蓝自然地拉起芷汀的手说，“芷汀，我送你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不少活动呢，不要太累了。”

        芷汀觉得很慌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开心又害怕，终于低声说了一句，“讨厌！”

        海蓝笑了起来，手却拉得更紧了。

        两个人慢慢地沉默着走到了屋前，芷汀心中翻江倒海，看着海蓝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海蓝拿起手中的烟盒递给芷汀说，“现在别开，里边都是萤火虫。你到了房间把门窗关上，然后再把萤火虫放出来，就和外面的星空一样明亮美丽。好好睡一觉，在你喜欢的星空下。”

        芷汀快乐得要哭了，拿着手中的烟盒，看着海蓝说，“我很喜欢，谢谢。”低头跑到屋里去了，海蓝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芷汀的背影消失。

        芷汀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又甜蜜又心酸，不知不觉，似乎天已经要亮了。往镜子中一看，泪水已经布满了脸庞。芷汀知道，海蓝是自己心头一道永远的伤，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就会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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