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痛却为何

漫天流云，浮动在半空。阴霾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徘徊在周身。这严冬的时节，让人颇为伤感。

        晨起五更天的时候，王翦带兵大军在东城门、西城门和北城门设下埋伏，然后命令王贲仍旧前往南城门猛攻。

        战旗飘飘，号角声声。城门上的项燕见状，不觉露出丝丝得意的微笑。在他看来，王贲不过是自不量力。

        谁知一个卫兵慌慌张张的跑来，通禀说，东城门已经被攻破。西城门和北城门已有秦军入了城，形势十分危急。

        “项将军怎么了？”王贲看到项燕才刚还得意洋洋的神色，此刻却是变得脸色甚是难堪，看来父亲已经攻入了城池。

        王贲立刻挥挥手，要大军趁机攻下寿春城。眼见着城门下的秦军势如破竹，项燕第一次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你们若要入城，我便将徐福从这里扔下去。”忽然，城头上一袭白衣的零霜，吩咐将士们绑缚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儿走来，冲着城门下高声喊道。

        什么？城头上的那个人是徐福？飞絮听得格外分明。她立刻乱了阵脚，跳下马匹来苦苦哀求着王贲撤军。

        只是如今撤军的话，可不就是功亏一篑？王贲将飞絮扶起身子，轻声安抚着：“你放心，他们抓了徐福是要《剑谱》的。所以不会对他有所伤害，你先别慌。”

        “可是，可是……”飞絮已经失去了母亲，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失去弟弟福儿了。也难怪她找寻了那么久，原来徐福竟是被零霜抓了去。

        这个时候要谈条件，可不就是将王贲往火坑里推？何况自己亦是无法为母亲报仇了。

        正在她处在两难之际，忽然看到零霜将徐福带到城头，然后冷冷喊道：“你若是不退兵的话，你便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零霜说着，就将徐福狠狠的推下城头。城池那么高，飞絮看到徐福如同一只无助的鸟儿，就这么被折断了双翅。

        一瞬间，飞絮的火气直窜心头。她紧紧攥着玲珑宝剑，便要飞身去往城头，要去索取零霜的性命。

        谁知身后，竟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我在这里。”是自己在做梦么，飞絮的心儿有些颤抖。

        当她回过身子的时候，果真看到了一个精神奕奕的徐福。他看起来活力四射，根本不像是被零霜俘虏过的。

        这回轮到飞絮糊涂了，她明明是看到，徐福被零霜推下了城头的。怎么徐福会忽然，出现在秦军中。

        但见徐福调皮的一笑，然后解释说：“先前我与母亲还有姐姐失散之后，就被秦军追杀，好在是项羽哥哥救了我。”

        原来那天徐福被零霜挟持走之后，被项羽所发现。项羽对徐福甚是可怜，于是就悄悄将徐福放了出来，甘愿自己被零霜用铁链绑缚。

        “他们不都说，项羽失踪了好些年么？你是怎么发现他的？”飞絮十分疑惑，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有所注定？

        徐福摇了摇头，茫然道：“我只记得他说过，想要为出国出一份力，找寻《剑谱》来着……不管怎么样，我都安全回来了……”

        说的也是，飞絮爱怜的抚着徐福的脑袋。欣慰的笑着，只是想到被零霜扔下城头的项羽，一时之间感到唏嘘。

        那么高，项羽一个小孩子，定然是被摔死了。如此算来，项家也是对自己有恩吧。

        日落的时候，王氏父子率领秦军一举攻下寿春城。城头挂起了秦国的黑色龙旗，城内百姓四处流散，惨不忍睹。

        “王将军，是项家救了福儿，可否放了他们？”飞絮的这一点点要求，即便是王贲同意了，却是招来秦王子政的严词拒绝。

        至少在子政看来，必须要斩断楚王的臂膀。于是他派遣王翦，连夜火烧项家，追击逃离的项燕。

        旧日黄昏，紫陌青门。梅花香，让人心感伤。项晴一路惊慌失措，不知跑了多久，才又饿又累的倒在青要山下。

        梦里，她梦到一脸冷涩的零霜，将她的表弟羽儿推下了城门。好容易寻到的表弟，就这样没了。

        项燕面色凝重的责备零霜，却反遭零霜一顿嘲讽。项燕板着面孔，对零霜道：“你本就出身于江湖，若不是晴儿助你，你又如何认祖归宗？羽儿如今命丧你手，我定会禀明我王，为羽儿讨回公道。”

        “哼！我不过是借助楚国宗室复仇罢了。本以为你们项家会击退秦军，我看都是中看不中用！”零霜说着，愤恨的转身离去。

        项燕心知留下零霜，早晚都是祸害。遂弯弓搭箭，要将零霜斩杀。岂知零霜一把将箭头抓在手心，冲着项燕的额角狠狠刺去。

        梦里一片鲜血淋漓，项燕从城头坠落，还在唤着项晴的名字。“爹——”项晴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哭的满面泪痕。

        这时零露走来，端来一碗热乎乎的汤药，递到项晴手里道：“你先把这药吃了，安定一下心神再说。”

        谁知项晴见到零露，立刻失声痛哭起来。她一面哭着一面哽咽道：“零姐姐，羽儿，羽儿死了，爹也死了……我，我没地方去了……”

        零露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在救下项晴的时候，零露已经通过玄光镜看到了寿春城被攻下的情景。

        以前她也难受过，也挣扎过，可是一切都没有用。就像是邯郸城、蓟都城和大梁城一样，最终都会纳入秦国的版图中。

        入夜，空中挂着一轮清冷的月。坐在青要山的山坡上，望着远处深蓝色的夜空，项晴第一次感到世间的苍远。

        两人说了很多很多，关于城池的破灭，关于项家的流散，关于楚国的存亡。如今只有父亲和羽儿的下落，最让项晴感到忧心。

        零露心里自然清楚，子政既然下定决心灭亡楚国。又怎会对项燕手下留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去找他们的。”

        项晴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眼角残存的泪滴，夹杂着昨夜的梦魇。她不敢相信，一夜之间自己竟然家破人亡。

        或许生在乱世，就是要注定了流离失所吧。项晴从怀里，取出一枚羊脂玉，对零露道：“这是我从高大哥手里拿回来的，如今物归原主。”

        温润的羊脂玉，闪烁着灵动的光泽。零露捧在手心，听项晴讲起高渐离对自己的误会，还有他们去祭拜燕劼的情景，一时眼眶涌动着泪花。

        “其实我也不相信，零姐姐会是杀死燕姐姐的凶手，”项晴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所以就想着拿了玉，自己去调查，谁晓得……”

        关于燕劼衣冠被盗取一事，项晴觉着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不然高渐离就会对零露的误解加深的。

        “是零霜下的毒手，”零露提到这件事，心痛的不愿去回忆，“她杀了徐夫人，杀了你弟弟项羽，一切不过是，为了报仇。”

        往事如烟，让人不忍回忆。面对这个让她敬重的大师姐，零露只是觉着她变得太快，让她几乎认不出来。

        青要门规中，若是有弟子背叛的话，就会被处以极刑。就算不是为了那些枉死的人，零露也要遵循门规，找到零霜执行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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