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找真凶（一）
第15章
南华岭的竹屋，不是渝贵吊脚楼，所有屋舍都建在石块堆砌的高台上。颜匪推开后窗，看见一名六、七岁的女孩蹲在外面，从窗口露出小脑袋和一双小眼睛。
“小朋友，你有事吗？”颜匪问。
女孩不答反问：“阿姨、叔叔，你们就是跟那个大哥哥一起进寨的人吧？”
换作平时喊颜匪阿姨，颜匪必然好好教育。但当下情况特殊，女孩又提到了靳谙，她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蹲着累，你要不要进来说？”
女孩思考几秒钟，似乎被说动，结果又摇摇头：“这里有竹子，前门没有。”
颜匪看了眼周邕，不勉强她：“那你来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女孩动了动嘴，下意识往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开口：“我知道马家老幺怎么死的。”
当时女孩路过族长家，冷不防听见一声狗叫，被吓一跳。但那狗只吠了一下，之后嗷呜着渐渐没了动静。
颜匪疑惑：“我们去过族长家里，没看见狗。”潜台词是，你别骗我。
然而孩子年纪小，没听出话里的道道，表情凝重地回她：“狗被老幺打死了！”
周邕追问：“狗的体型如何？”
颜匪睨他一眼，补充：“狗多高多大？”
女孩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到我大腿。”
女孩至少一米高，到大腿的狗体型不算小。一下就被老幺打死了？
颜匪道：“你继续。”
女孩奇怪狗怎么不叫唤了，凑近去看，不料竟然看见疯子一样的老幺！
老幺拿钉耙把狗敲死，非但不伤心，还阴恻恻地笑了笑，转头就要去打死靳谙。
靳谙当时坐在小黑屋门外睡着了，不过他命大，老幺扛着钉耙过去的时候，他刚醒。钉耙挥舞到眼前，靳谙一个闪身躲开了。无奈钉耙的杆长，老幺一甩，钉耙的钩齿落在靳谙手臂留下几道血痕。
见血的靳谙也疯了，不顾危险扑了上去。钉耙被打掉，两人在地上撕扯。靳谙看着比老幺高大，此时力气竟不如他，被老幺按着捶打。
老幺越打越凶，就在女孩以为靳谙要被打死的时候，靳谙倏地大吼一声奋起，把老幺推开。老幺猝不及防，被他推到钉耙上，插了个透心凉。
颜匪心一沉，所以确实是靳谙杀了老幺。
女孩摇头：“不是！”
周邕问：“为何否定？”
女孩迟疑了会，慢吞吞道：“寨子里有妖怪，他们一定是被妖怪附身了！样子好可怕！”
颜匪按下疑惑，又问：“之后你还看见了什么？”
女孩想了想，她看见马家老幺死了，担心大哥哥也会杀她，吓得掉头就跑。后面的事，她也不清楚。
颜匪沉默片刻，挤出几不可察的笑意，摸了摸女孩的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讲的。”
女孩松了口气。
颜匪状似无意道：“你的普通话讲得很好，是爸妈教的吗？”
女孩小声道：“老师教的。”
颜匪问：“寨子里小学老师？”
女孩没再应声，眼珠一转，灰溜溜地说：“我要走了。”说着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眼见女孩绕进竹林，颜匪摸着窗棂说：“孩子没心机，来这估计受人指点。”
周邕从窜到窗边的竹子上折了一根小枝条，又从水壶里沾了水，点在枝条上：“追。”
话音落地，枝条好像被赋予了生命，嗖一下飞出窗外。
颜匪一愣，脱口道：“傀儡术？”
周邕点头：“正是。”
“我靠，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周邕笑了笑：“其实你也会使傀儡之术——驱使水中生命为你做事，不正是驾驭傀儡？”
有点道理。颜匪想了想，关了窗子嘀咕道：“你能驱使水，也没见你搞出个水傀儡来。”
周邕闻言，脸上的笑意顷刻淡化。
颜匪没察觉，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块酥饼咬了一口，含糊道：“不管小丫头和她背后的老师是什么用意，她们没撒谎的话，靳谙应该是受返祖的怪物迷惑，才失手杀了马家老幺。”
靳谙杀人后，当场晕厥了，之后有人进马家制造了一个假的案发现场，把他拖到老幺身后，弄成突袭的姿势。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迷惑两人的返祖怪物。
酥饼噎嗓，颜匪就了一口水：“怪物不仅跟靳谙有仇，没准和马家也有过节。”
周邕坐到她身侧，沉声道：“我以为，可于白日返祖的怪物定然丧失了人性，做这些难保不是一时兴起……如此倒是排除那位老魏叔的嫌疑，毕竟他未现返祖迹象。”
颜匪怔了怔，快速瞥他一眼，吃完酥饼，又拿一块：“有没有可能，他是更高级的‘返祖’？可以随时变换形态的那种。”好像铁甲小宝和孙悟空。
周邕忍不住笑道：“吃太多，仔细晚间吃不下——倘若如你所言，接下来怕是有一场恶战。靳谙不慎沦为池鱼，或许过不久，你我也将成他人手中棋子。”
颜匪满不在乎地说：“敢拿我下棋，命大的才行。”
顿了顿，她拿起第三块酥饼：“你真不吃，打算修仙？”
周邕给她添满茶水，促狭道：“一旦饼中暗藏迷药，我可及时解救于你。”
颜匪笑了笑，没吱声。衣食住行是马钊安排的，支使了哪些人他一清二楚。如果凶手真下了迷药毒药，无异于自投罗网。
“其实你在等晚饭吧？”颜匪啧啧两声，“我可提醒你，寨子里出了命案，没人会惦记我们，并且送来食物。”
然而几个小时后颜匪就被打脸，寨子里办公所做事的大婶由马钊领着，给他们送来了红烧公鸡、炒时蔬和丝瓜蛋汤。马钊很忙，送完饭，没几分钟领着大婶又走了。
考虑到靳谙现在是嫌疑犯，待遇肯定不如他们，颜匪夹了几块鸡肉，又挑拣出鸡腿给他带上。
周邕意味不明地说：“未见你如此关照旁人。”
颜匪道：“我们跟着二货进寨的，他杀人了，杀的还是族长的儿子，你觉得村民会怎么看待我们？所以啊，必须搞清事情的真相。而在查出真相之前呢，不能让他死了……饿死也不行。”
挑拣完，颜匪漫不经心地多句嘴：“你不是吃醋了吧？”
他们分手多年，目前仅有上下级关系。颜匪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哪怕她暗搓搓寻找时机要杀了他。心态端正，情绪自然不易逾界，所以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周邕回应。
等她几乎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便听周邕极轻柔地嗯了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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