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公堂上，尖脸消瘦的县太爷扣响惊堂木。

        “堂下闻渐，悠然村人士，因自制糖水售卖制人死亡，死者系富贵镇徐家幺女，是否认罪”

        闻渐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大人，草民冤枉!”

        县太爷略一点头：“来人，将从犯闻瑛、张强夫妇带上来。”

        县太爷：“此二人曾说他们所售糖水皆有你一人所制，他们从未沾手半分，这点你可承认”

        闻渐：“是，但那又如何!我家住悠然村，距离富贵镇数十里。这糖水从离开我家便多的是机会有人插手，如何能够出了问题便认定是我所为呢？而且，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徐家小姐之死是由我的糖水引起”

        县太爷皱了皱眉，他觉得闻渐过于有些咄咄逼人了，弄得他很是烦恼。其实依他来说这个案子是最简单的不过的。徐家父母需要一个严惩一个凶手来泄愤，而外地来的、无牵无挂的闻渐又嫌疑最大。只要闻渐认罪，这个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束，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原本他还在醉香楼和花魁姑娘卿卿我我钻被窝，突然出了这么个破事儿他只能急忙抽出来，随意罩件官袍就上堂。

        县太爷现在火大得很，□□怒火都有。他就给了这嫌犯一刻钟（十五分钟）的时间，要是不能摆脱嫌疑就直接去蹲大牢，找个好日子一刀砍了了事，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也只是他倒霉，反正到时候这案子了结就再不关他的事了。

        县太爷冷笑：“你要证据是吧传仵作!仵作，告诉他徐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仵作老头磕了个头道：“回禀大人，徐家小姐之死确与闻渐所售糖水有关。徐小姐在三日前饮过糖水之后便腹泻呕吐，病情一日重似一日，而徐小姐又不愿喝药，因此病情越发严重。徐小姐她，实乃虚脱致死啊!”

        简单来说，就是吃东西不干净上吐下泻，但是没想到自个儿身体太娇弱又不吃药，于是就严重脱水去世了。

        这其中自然有徐小姐的原因，但直接导火线还是她入口的不干净的东西。

        县太爷：“闻渐，你可认罪!”

        “不!”闻渐双眼通红，“我不认罪!就算是糖水的原因，那也有可能是由于旁的人!”

        “哦”县太爷好整以暇地支着桌子，“比如说你的姐姐和姐夫”

        本朝律法孝道至上。若是晚辈想到官府去告发长辈，且不说案件罪行如何，这个晚辈首先便要挨上三十大板，原因就是此举背弃父母生养之恩，忤逆长辈教习之义。所以若真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晚辈会去官府告发自家长辈的，实在是不划算。

        县太爷兴致上来，好笑道：“你若是控告你姐姐姐夫，先不说你能否拿出证据来说明糖水是经过他们的手变得不干净的，就说这三十大板，那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住的。你说这要是最后你也没能洗清嫌疑，还白白挨上这几十板子，多遭一次罪，”

        县太爷：“何必呢”

        两旁的衙役活动了一下手指，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不过回忆起闻渐之前“上供”的那点子酒钱，心下想着或许动手可以略微轻巧一点。

        但是那也不好受就是了。

        闻渐沉默，正要开口却被县太爷抢了先：“得了，收押大牢去吧。三日后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家里有痨病的可以关注一下哈。”后一句话是对着围观百姓说的，不过他现在也完全没有心思关注，县太爷此时此刻满心满脑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小美人儿，爷来了!

        闻渐就这么进了监狱，监狱很是破败从来没什么人来清扫，蛇虫鼠蚁一窝一窝的。

        闻渐找了块稻草靠墙坐下，面沉似水。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让闻瑛一家进他家门的，媳妇儿没了，现在自己的命也快搭进去了。

        他迷迷糊糊似乎是睡了过去，醒来后出口的门开了，透进来一丝丝光亮。不一会儿，一个狱卒就带着一个粗壮的女人走了过来。

        正是闻瑛。

        那狱卒粗声粗气道：“只能说一刻钟啊，过时了你跟我都得挨板子。”

        闻瑛满脸笑意点头哈腰：“好的官爷，谢谢官爷，我一会儿便出来。”

        那狱卒走后，闻瑛便换了表情，一脸担忧地看向闻渐：“大渐，阿姊心疼你啊，你说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情。”

        闻渐没理她，面无表情地靠墙坐着，闻瑛颇有几分演独角戏的尴尬，但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这次来探监本就是花了大力气的，打点狱卒花了不知道多少钱，她必须得达成目标!

        闻瑛：“你一进监狱，我跟你姐夫就到处跑关系想办法救你出来，本来我们都觉得没希望了，但你猜怎么着，还真叫我们找了一条出路来!”

        闻渐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什么办法”

        见对方有了兴趣，闻瑛底气大涨：“这办法自然是有的，但大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活命，不付出一点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闻渐：“什么代价”

        闻瑛神秘道：“那就是你的糖水方子。大渐你是知道你的糖水是有多赚钱的。这镇上那么多人学着你卖糖水，但唯独你能赚到银子，就着一点就说明那方子的价值来。我听人说，县太爷他近来沉迷醉香楼的花魁姑娘，家中金银耗费巨大，只要我们把这赚钱的方子呈上去，县太爷一定会高兴放你一条生路的!”

        闻渐默不作声，闻瑛便急了：“大渐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傻啊！一个死物换你一条性命这有可比性吗？完全没有!留得青山在想烧什么样的柴找不到，更何况到时候我们换个县太爷找不到的地方生活，卖不卖糖水还不是你说了算”

        闻瑛长叹一口气，泪眼有些婆娑：“大渐啊，阿姊找回你这才半个月，我们还没过上好日子你怎么就能离开我们啊！阿姊舍不得你死啊!”

        闻渐面上不显，心下嗤笑：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阿姊，你过来。”闻渐道，“我悄悄告诉你。”

        闻瑛大喜，连忙凑过去，却又在靠近栏杆的时候止住了：“你不会要把我的耳朵咬下来吧”

        闻渐无奈：“不会。”

        闻瑛将信将疑，和闻渐隔了段距离：“行了，你说吧，小点声别被其他人听见，我耳朵灵能听清。”

        闻渐便开口，一种原料一种原料说了起来：“芦荟一片，番泻叶二两，木苹果二两

        ……”

        不多时，闻瑛就把方子背了下来。不待再和闻渐保证什么，她飞似的向外走去，便是闻渐在她身后喊了她几遍也只当没听见——目的既然达到了，闻渐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他身上耗费心神。

        监牢外是收拾好行装的张强和张大福，他们已经等候她多时了，一见闻瑛出来便凑上前去：“怎么样，方子拿到手了吗？”

        闻瑛笑着点头，边往一个没人的角落走边催促着张强拿出纸币：“快记下，我怕过会儿我便忘了。”

        张强认识几个字，乐呵呵地拿笔沾了点墨水，听着闻瑛的叙述就开始书写。

        过了一会儿，张强举起写好的糖水方子：“就这些了吗？”

        闻瑛肯定道：“嗯，就这些了。”

        张强点了点头，揽住闻瑛肩膀大大亲了他一口：“我媳妇儿真棒!”

        闻瑛有些害羞地推搡他：“老夫老妻的，怎么……还……”

        张强把刀从闻瑛胸口抽出，又利索地补了几刀上去，正对心脏，血液溅了一地：“你个又丑又老的臭娘们，老子卖了方子有了钱，谁还跟你这个黄脸婆是夫妻，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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