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群演
自从赵夜清客串了次邮递员后，便开始在剧组常来常往。负责跑龙套小演员的公司甚至想签下他，周蕊看他依旧不算友善。当然这也无妨，他本来也不属于娱乐圈，就算周蕊想“封杀”他也完全随意。
他只想窥见苏落，许多不同时刻的苏落。
毕竟他错过了她太多。
临近杀青，这天是难得的大群像戏，故事里的主角都要出镜，此外还簇拥着不少群演。
民国装潢的酒吧里，华灯初上的上海滩，最风靡的当□□女嫁给了军阀的纨绔小儿子。
歌女是周小蝶。
苏落的装束是一身酒红色旗袍，走起路来袅娜娉婷，仿佛真的从十里洋场的喧嚣里走出来。
他虽没朝他那边望，却没有一眼不看向她。
那一眼，仿佛回溯到年初的密室里，女人穿一身暗绿色制服的样子。那是他们的初次重逢。
苏落说完一句与对手演员的台词，转头便对上赵夜清的眼。他穿一身民国酒吧侍应生的装束，彬彬有礼地微微颔首。
那场戏她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凭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勉强压抑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下戏后群演围在一块吃盒饭，苏落一只脚踏上房车台阶，又返回来朝人群走去。
“过来。”女人招手。
赵夜清跟着苏落上了她的房车。
苏落坐沙发上，打开安安搁在方几上的午餐吃起来，咀嚼了一阵才用余光去瞥坐在一边望着她的赵夜清。“赵老师是不是挺能说的，怎么这会不说话了呢？”
“正要说。”
“你太瘦了，不要老是吃沙拉。”
“要说我们现在不在一个世界呢，你不知道女明星上镜要多严苛吗？”
月亮会寂寞吗？他不要他的月亮寂寞。光鲜亮丽又如何，她会真的开心吗？他见到过她落寞的十七岁，不愿再看到她落寞。
“我的月亮怎么样都好看。明亮太千篇一律了，你的不明亮才最独特且珍贵。”
“月亮是被用得滥俗的喻体，但月相的好看正在于她晦暗的部分。”
月亮吗？她吗？她可不算是月亮，隔着许多光年依旧会照亮夜晚。
“赵老师您确实文采斐然，但是这会就算了吧。”
“要杀青了，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海城吧，你年假早就到期了吧，学校肯让你在外面度假？”
“美术老师而已，我辞职了，之后想重新画画。”
“那也挺好的，就好好做你想做的事吧，祝你成功，大艺术家。”
春末夏初，安市的风带着风雨欲来的潮。安市较海城靠北，这个世界，在海城快要入梅了。
春意阑珊，《归途》的拍摄接近尾声，苏落请了几天假，到岭城拍杂志，顺带有个品牌的商业站台活动。
赵夜清提前来到机场，检查好设备，在簇拥的粉丝群中，看到苏落和她助理走过来的身影。
他望向她，像在万千花朵里把春天找出来。她是他的玫瑰，是他的春天。
赵夜清深沉遐思之时，其他一群粉丝蜂拥而上，将苏落和小助理包裹得严丝合缝。
“啊啊啊啊啊啊姐姐！”
“姐姐终于有公开行程了，拍戏辛苦啦。”
“老婆给我签个名吧！！”
苏落偏头，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戴着黑色口罩的脸，一双眼睛她在熟悉不过。
还来送机呢，做“私生”做上瘾了吧，苏落嘴角不觉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看我把你拍的多好看。”男人的声音言犹在耳。他在自夸些什么，分明是她生的就好看，苏落后知后觉地生起没来由的“气”来。
坐到飞机上，手机振动，赵夜清的信息。
——起落平安。
身后的声音出卖了他。
“你追行程还挺密切呢？私——生——粉。”苏落拖长声调，作出副阴阳怪气的声调。
“是站哥，‘月落深海’的个站皮下是我。”
“哟，是嘛，那您是想我夸您一句拍的真好呢？以后别这样干了，赵老师都是这样追人的吗？”
“那苏落老师快点让我追上吧。”
得寸进尺。
“建议您闭上眼睛，梦里什么都有。”苏落没管他闭没闭眼睛，自个儿拉下眼罩，陷入梦境。
飞机落地。
这次品牌活动是跟苏落合作有一段时间的轻奢品牌l&m，活动在某商超一楼，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活动现场，品牌方安排的与观众互动的活动环节是苏落要在抽签筒里抽出粉丝的留言条作回复。
“演唱会？唱歌的话我还是很喜欢的，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多多唱歌给大家听。”
结束活动之后苏落走出商厦，又叫安安买点奶茶咖啡饮品去给做应援的粉丝分一分。
她则呆在僻静的树荫底下喝一杯冰美式。
每年夏天她食欲总差得厉害，前两年在大漠里拍戏，靠葡萄糖补充体力，还是在长时间吊威亚中头脑昏昏。晕晕乎乎的感觉像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他抽身离开。
太多人在她的生命里抽身离开，一次又一次。她习惯了一个人在记忆的湖泊里游弋，下潜，看月亮的幻象。
乖巧懂事仿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习惯了退而求其次，因为长久以来她就是低一档的那个“其次”。
就像七年前，他不告而别过后，她好想透支所有的勇气额度。
她将自己幽禁在一片海里，将名为记忆的录像带一个人封存，就像太阳落山后的向日葵依旧会朝向太阳落下的地方。
可她又猝不及防的与他重逢，一如当年猝不及防地分离。重逢像一间暗室里照进光亮，本适应黑暗的眼睛却会刺痛。
沉鱼不会溺水，可人类会窒息。她是他海里的鱼，可离水太久
她没有不相信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美好的事物。
“苏落老师，下场到周小蝶归家了。”苏落赶忙“嗯”了一声。
改妆，开拍，水到渠成的情绪。
又一天行至黄昏。
几位主演在一片人工湖前拍摄后期宣传用的片花，湖里波光粼粼，几尾锦鲤游动着。
红鱼在酒店大堂的水缸里，在城市中人工制造水域里，它们去不到大海。
可她见过大海了。
蝴蝶飞不过沧海，渺小的蝶在无垠的海面前不过沧海一粟。
“人生几大喜事之一就有‘他乡遇故知’呢，可不是谁都有大明星能做朋友，我真荣幸呢。”
又来了。他总是这样，偏要踩在她笑点上说些故意“阴阳怪气”的话。
夜幕降临，天际只余最后的光亮。
傍晚的昏暗光线中，他眼睛亮闪闪地对她说爱。不谈爱意的爱便是，“遇到你很荣幸”。
哪怕是以这种玩笑的语气，她也能听出其中的真心。
(https://www.23xsww.net/book/23268/23268111/30924867.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