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个站
《归途》开机两个月，时序从初春到暮春。苏落每天披星戴月，睡眠时间少有超过五个小时的。这天难得结束得早，她得以溜回酒店争分夺秒补眠。
天从一大早开始便阴沉着，仿佛有场大雨降临。
“姐姐今天下班好早，好好休息。”粉丝体贴地关切道。
赵夜清注册了一个账号取名作——月落深海|苏落，由于拍图审美好，图片质量高，渐也受到苏落粉丝的喜爱。
自然，他更是不忘推送给苏落。
第二日自清晨开始便大雨倾盆。
上午的外场戏取消了，转而拍摄女二号周蕊自杀那场戏。
周蕊演技常为人诟病，但背靠星耀娱乐，营销手段都安排上，清冷美人的title整天被各大kol发各种写真美图。这天片场也是一场分别戏磨了半天，她才将将进入状态。
周蕊饰演的女二孙若言和苏落饰演的女主周小蝶发生冲突，不欢而散，临了孙若言又折返回来打了周小蝶一巴掌。
故而这天苏落的下班返图里，即使经过了处理，依旧可以看出半张脸明显的红肿。
回酒店热敷了一阵，她趴床上翻微博，瞥见娱乐榜单里周蕊的名字。
营销咖不愧是营销咖，热搜流量小花有没有演技点进去十条里有八条都是星耀买的捧一踩的营销号，吹捧周蕊，对苏落暗里贬低。
苏落在圈内见多了种种手段，肮脏的也好勾心斗角的也罢，名利场下，干净的东西太少。
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少的受到哪些影响，只把心铺在作品上，打磨好每一场戏。
微信对话框内，深蓝色单色头像和弦月头像。
“没事吧。”
“没什么的，接受大众评论是我的本分。”
适可而止的关心，意犹未尽的故事，以及还没有给出的确切的结局。
她的眉眼，她右手手腕上的痣，额头上沁出的薄汗，以及她眼里的他的脸，总在无意之间出现在潜意识里。
“我不管现在是周几，只记得你红着脸小声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五分钟过去，消息界面又突兀地来了句。
苏落只回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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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赵夜清换上一身邮递员的戏服。这场戏是他跟周蕊搭档。
寻常的群演无外乎做个背景板，还是因为恋综使他这个素人有了姓名，那选角导演一眼认出他，叨叨了半天说一在节目上看到他就发觉了他多有进演艺圈的天赋，给了他个有台词的酱油角色。
然而他搭戏的人是周蕊。
这会正慢慢悠悠地走过来，瞧见他轻轻笑了下，加紧脚步走到他这边上下打量他。
“哟，这不是我们女主角的绯闻对象吗。”周蕊一向跋扈惯了，仗着公司有资源捧她，除了对大咖前辈毕恭毕敬，其余时候都趾高气昂的带着高人一等的骄傲。
“我可警告你哈小伙子，别被苏落缠上，她可不是好惹的主。”
“周蕊老师搞错了，是我要缠着她。”赵夜清慢条斯理地回她。
“怎么，刚拒绝了陈小姐，是想进军娱乐圈吗？不去找您那位不可多得白月光了？”
他微微摇头，“只是想提醒周蕊老师，做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演技这方面，你跟她差了八百座富士山。”
外人看来，两人呈暧昧的姿势。
周蕊面色倏然尴尬下来。
“转场咖啡店。”另一边，苏落刚拍完一场戏，场务乌泱泱地收东西换到另一个场地。她偏头去看赵夜清那边，看到他没再理会周蕊，转身绕到群演聚集的一边坐下。
安安过来带她去换下一场的戏服，“他还真来当群演了，一个素人还跟周蕊聊起来了，剧组人多眼杂的也不怕被拍下来。”
下场戏开拍，但他靠近周蕊说话的样子总在她眼前恍着神。
“周小姐，你的眼睫沾了春雨。”男主角开口说台词。
苏落耳边听到的，却是几日前赵夜清说的那句。她无端清晰地记得，他伸出手，指尖与她的手指相触。
苏落蓦的滞住，微微语塞，才开口说下一句词，“春潮带雨晚来急。”
她眉目间的泠然，清冷似小众瓷窑的瓷器，清透温润。无论过了多久，他总归为之着迷。
他虽然没向她那边看，却没有一秒不看到她。
“咔。很好，周小蝶情绪到了。”导演满足地结束这场戏，又连声赞许了苏落，叫她保持状态。
夜晚，赵夜清又穿着那身服务员的装束来找她。
“赵老师如果想转行做酒店管理我也没意见。”苏落脸上贴着补水面膜，斜倚着落枕跟许柚聊天，对赵夜清的到来见怪不怪，头也没抬地说。
“苏落老师不是赞许我的表演天赋吗，那自然是要多多体验的。”赵夜清“呛”回去。
行吧，是她的错。
“那我现在说您演技烂透了还是更适合教书育人传道解惑您是不是可以连夜打包回海城。”苏落抬眼，见赵夜清又随手拿起桌角的剧本“把玩”。
“那可不行，气话可不算数。”
“只是，作为圈内人的友情提示，你想选择走什么路都可以，但是周蕊可并不算一条好走的捷径。”
“苏落老师把我想成什么。”快速逼近的一张脸，她避之不及，鼻尖嗅到潮湿的气味，像海。
“总之就是杀青之后不管您有什么打算都不要再开什么个站跟我行程了，你不是私生但真私生变态得很，扒什么来有损彼此的清誉。”
夜风钻进窗隙，夏风潮热。两人相隔不过几公分的距离，赵夜清能看到苏落眼底，被按捺住的海。苏落错开目光，却又再次被迫与他对视。
“赵老师不是养了一只猫吗？怎么，这么久不回，它真的要变成‘流浪猫’了。”他说那只猫才不是流浪猫的时候，还是在冬天。
“是楼下阿婆养的，偶尔帮忙照顾。”
“哦是这样啊，那怎么不能助人为乐到底呢。”
“我要去洗脸了，然后收拾收拾该休息了，明天早晨好几场重场戏。”苏落起身，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嘱咐他“哦对了，你真的招架不住周蕊团队的，劝您离她远一点，不然小心沾一身腥。”
“早点休息。”赵夜清说完，干净利落地走了。
片场，初夏，蔷薇在金属栅栏里肆意生长。
周小蝶站在花丛中，似一只蝶。把女孩儿比作花朵啊蝴蝶啊这样的比喻再俗套不过。可这样比拟苏落，却总如此恰如其分。她合该是美好的，美好得不需要任何喻体。
结束拍摄苏落坐在一边喝冷泡茶，头天晚上夜戏
结束的本就晚，还做了一晚上的梦，倦得很。
一边周蕊又开始呼三喝四，这会使唤场务给她倒温开水。苏落头疼的皱眉，看接下来要排的场次都没她的戏，便回房车上待会，眼不见为净。
kerlap，马来语中是“闪烁、发光”，形容蝴蝶飞行时翅膀的扇动。
是她起的小号的名字。
登陆，关注“月落深海”个站。
说不清楚有什么意义，就当她只想单纯“欣赏”一些人像摄影作品吧。想到这苏落忍不住要发笑，又想到之后的剧情是哀戚的基调又将嘴角压了下去。
今夏想是多雨，傍晚时分，云层又压下来了，倾盆的雷阵雨在苏落走进酒店大厅的后一秒落下。
雨水潮湿，苏落站在床前看这场急促短暂的雨，不到一刻钟雨便戛然而止。夏日雨后，晚霞总会是一抹浅淡的粉色。她拿出手机拍了两张，又选了张库存自拍发微博。
然后便睡过去，又久违地梦见从前，二零一三年的暮秋，银杏树叶落的满地都是，深夜，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路灯的光映出一片黄昏的光，目之所及是一片温暖的橙黄色。
窗前，天际清明，她偎在他怀里，看旧相机里拍的海。
那应该是在十一月初，城市街景可以用“萧瑟”来形容的时令。
路人穿街过河，只为片刻好景。
怎样又称得上良辰。
大概是刚刚好的时刻。
遇见他的时刻总是一切刚刚好，只是她总对自己少一点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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