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周日下午，方甜甜正在恶补故宫书画展的相关知识。
旁边有大佬！不能太丢人！
认真学习的方甜甜幽幽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盛葵发消息：“葵啊，中华文化真的博大精深，我就像个试图遨游文化海洋的菜狗。”
“是葵葵呀：？你研究这个干嘛。
是甜甜呀：去故宫。
是葵葵呀：哦，可是你去博物馆，不都是走马观花、看过即胜利吗？
是甜甜呀：…可是明天旁边有大佬，不能太丢人！”
盛葵的电话过来了。
“甜！怎么都发展都这一步了！”盛葵激动地有些微破音，“快快快展开说说！”
方甜甜无语了片刻，解释道：“把你脑子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江老师就是看我太可怜了，应该跟当初捡布丁的心情差不多…”
盛葵在那头暗道当局者迷：“可是江老师真的很惯着这只小猫咪诶…”
“那不一样。”
盛葵并不想继续和她纠结，在心中冷笑两声，静待未来某日闺蜜打脸。
“诶，周大设计师呢？没和你在一起？”方甜甜问。
周蔚琛这趟陪盛葵回家，是为了结婚的事情。按常理说，这种要讨好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节骨眼上，他应该时刻在盛葵身边表忠心才对。
盛葵正在熟悉的早餐店里等一碗熟悉的藕粉。
十多年过去，记忆里温和的阿姨变成了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头发半白，看着精神头极好。
和无忧无虑的学生在一起，笑意总会不知不觉爬上唇角。
“他不在。”盛葵搅和了几下藕粉，“老板娘居然还记得我，看来本姑娘天生丽质，令人见之难忘。”
方甜甜懒得理她，撸着自家大胖橘懒洋洋地问：“是你以前干过什么让人家终身难忘的事儿吧？”
“…不要拆穿我。”
盛葵默了片刻，补充道：“好吧，当年我把刚拿到手的藕粉洒了，又没钱再买一碗，在她店里哭了一早上。”
“阿姨看我实在哭得惨，送了我一碗，第二天我倒空了自己三个零钱罐，拿了一大袋钢镚儿给她。”盛葵扶额，回忆当初傻得可爱的自己，“…大部分都是一分钱的，我还特意数了，刚刚好。”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我美好的品质！”
正好小学放学，学生们叽叽喳喳冲出学校，有不少直奔这家店来。
盛葵看着他们，轻笑道：“…小时候可真好。”
简单的快乐、简单的烦心事儿。
方甜甜听出她话里的些微低落：“所以到底怎么啦？他…他不会这时候跟你吵架吧？”
“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甜，我怀孕了。”
方甜甜怔了怔，斟酌许久才说：“…你们早就见过家长了，婚期都敲定了。如果当时他没突然被派去出差，你们这会儿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方甜甜是个思想相对保守的现代人，但盛葵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么？”
“不是。”
盛葵面前是挤满学生的小卖部，吵吵嚷嚷热闹非常。
她站在那儿看了许久，突然就有点迷茫：“…我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那…叔叔阿姨的意思呢？”
盛葵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爸跟我说，年轻人的思想和他们不一样了，他不想说什么。但证还没领，那什么…是一回事，怀孕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爸说…”盛葵心里早乱成了一锅粥，“这点儿保护都没做好，是他没把我放在心上。”
“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爸说有话跟他说，让我去附近走走。”盛葵看了眼表，开始慢悠悠地朝家走，“…我现在挺乱的。”
“甜，我离开北京之前就知道了，一直没告诉你。”她沉默了几秒，有些没底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她知道闺蜜思想一向偏保守，就更不敢同她说了。
“都是现代人啦。”方甜甜安慰她，“我怎么想的是我自己的事，和旁人没干系，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觉得人家如何的。”
“况且啊，人类的本质是双标，你可是我家的女人。”
“嗯…我记得当初某人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没有结婚证，谁都别想碰你一下~”盛葵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诶，到时候你有了男朋友，万一住一起了，你们两真就…”
“同一个屋檐下的纯室友？”
“…我为什么要和他住一起？”方甜甜不太能理解闺蜜的脑回路，“而且我根本没有男朋友！”
“flag别立太早。”盛葵走进小区，深吸一口气，“我上去了，不跟你说了。”
“好。”方甜甜给咪咪添了猫粮，挂电话前不忘补上一句，“以后记得让你崽认我当干妈！”
咪咪埋头干饭，方甜甜蹲在它旁边趁机狂撸。
“你葵葵妈咪要当妈妈啦，你开心嘛？”
咪咪：“喵？”
—
方甜甜坐公交过来，在路上被堵了十分钟，到的时候，发现江展墨已经在等她了。
她看了眼时间，她没迟到，但是——
呜呜，还是像迟到了一样尴尬！
“江老师，你到这么早呀。”
“嗯，我恰好送人过来。”江展墨看向她，“带相机了？”
“带了个小的。”方甜甜说完，急忙补充道，“我拍风景！不会对着文物拍的…”
“收好，别摔了。”江展墨无奈地笑，“不开闪光灯就可以。”
方甜甜一直很喜欢紫禁城。
朱墙黛瓦，儿时在电视上看到，美得不可方物。
她那时候才一年级，特别没文化，听父亲说紫禁城是皇帝住的地方，她就以为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住在这里。
直到父亲见她还算感兴趣，开始教她历史知识，她才知道自己闹了多大的乌龙。
身为中华儿女华夏后人，真是想想都觉得丢人。
站在长画卷面前切身感受到的震撼，与屏幕里所见截然不同。
做了一天功课的方甜甜撇撇嘴，还是只有一个感想：“…真的很好看！我做了一天功课，还是只会说好看。”
小姑娘无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江展墨避开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做什么功课了？”
“额…”方甜甜咬着唇回忆了一会儿，当即开始背书，“《千里江山图》是绢本设色画、是青绿山水画之最、作者王希孟，是北宋画院的学生，还有…”
“背书啊？”
方甜甜尴尬地偏过头。
“背得还不错。”江展墨一本正经地夸她，随后正色道，“徽宗赵佶，就是当时画院的老师，王希孟的技法，是他亲自指点的。”
“那他岂不是天子门生？”
“嗯，若非天子门生，也难画出这样的山水画。”
方甜甜以为这话的意思是徽宗教得好，毕竟宋徽宗在历史上…
除了皇帝当得不行，什么都行。
“我昨天查资料的时候，总觉得这幅画的颜色比其他青绿山水画要亮很多。”
江展墨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画上都是宝石。”
方甜甜：…？！
“果然美术就是烧钱的天堂。”
江展墨认同地点头：“所以也只有天子门生，才能用这么多上等颜料作画。”
“我懂。”方甜甜自动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得有钱。”
“…确实。”江展墨顿了下，“仔细看，画上有人。”
“找到了，这里。”
这倒是方甜甜第一次留意到人，她一直以为，这是一副单纯的山水画。
“山水画讲究可行可望，可游可居。”
小姑娘懵懵地看着他，明显没怎么听懂。
“简单来说，就是要在画中追求物我合一之境。”
这实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讲清楚的，江展墨同她稍作解释：“…这出自北宋郭熙的《林泉高致》，你不如回去找来看看。”
“你说的这个我的确不太懂。”方甜甜大方地承认自己无知，并表示回去会恶补功课，“不过我想到了另一个人。”
江展墨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王摩诘。”方甜甜认真地看向他，“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境，大约也是物我合一吧？”
“嗯。”江展墨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照片也是一幅画。”
方甜甜看着眼前的长卷想了一会儿：“我记住了。”
他们转了个弯，方甜甜正在看面前画作的资料介绍，江展墨时不时给她补充点知识。
一次不走马观花逛博物馆的经历，对她来说实属难得。
可是为什么会遇见江老师的熟人啊！
面前和江展墨说话的两位，她一个也不认识。
方甜甜站在旁边，突然就尬住了。
严洁看穿一切的眼神落在江展墨身上：“…这就是你等的朋友？”
“嗯，早就说好了，不好临时反悔，所以没陪着您和老师。”
严洁满脸写着你会不会说话，再开口都带了点嫌弃：“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陪我们做什么。”
张隽鸿清清嗓子，插话道：“你爸妈在那边呢，你不去打个招呼？”
江展墨微不可查皱了下眉，但终究没拂老师的面子：“好。”
方甜甜礼貌地冲严洁和张隽鸿笑笑，心想江展墨大概率是要被他们半路拐走了。
她一向是十分识趣的：“…那我自己转转，一会儿就直接回了。”
“不用，我很快回来。”
方甜甜突然觉得，二老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爱了…
她的感觉没错。
“哎，你把人小姑娘一个人扔这儿算什么，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好啦！”
完了，社死在故宫，这就是方甜甜此刻的想法。
江展墨看了小姑娘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她：“不用了，她怕生。”
严洁高深莫测地上下打量徒弟一番，点头道：“行，那你过去打个招呼。”
江展墨嗯了一声，去之前还不忘嘱咐她——
“在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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