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死神]虫语冰 > 第26章 角力

第26章 角力


楼兰说出门干架不全算哄,不过目标不在朽木。

        白哉的茬好找,没必要挑个夜黑风高的月晦日硬作死。

        据传地狱来自枉死魂魄的执怨,人性不免欺软怕硬。尸魂界、现世、以及虚圈里,现世灵力稀薄,更容易被瘴气腐蚀,更受地狱青睐。其次才轮到尸魂界和虚圈。

        其实相比尸魂界和现世,虚圈和地狱更像。可楼兰在自己的绝对主场,收拾瘴气也更方便。

        柿子挑软的,空间挑怂的。经年累月,瘴气的本能被虚圈的胖揍出阴影,学乖了。

        瘴气冲开的空间裂隙坐标是随机概率,但必定绕不开黑腔,楼兰身为虚圈的“楔子”,集中精力时对黑腔拥有接近触觉的敏锐感知。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眼看时间从傍晚过度到午夜,又一点一点挪向凌晨,正当楼兰困惑咎人为何不行动,终于在尸魂界的方向觉察到瘴气外溢。

        循着方向撕开黑腔,瘴气已将薄薄的空间障壁撑满至极限,高浓度瘴气透过挤压变形的空间薄膜,如有毒粘液析渗入尸魂界,被低密度的灵力裹成球体,缓缓向四周飘散。

        楼兰甩手丢出刻有铭文的结界核心,才掐诀隔绝内外灵力气息,无以为继的天穹便如同破碎的玻璃,豁然裂开一道丑陋的漆黑大口。

        汹涌而出的瘴气向广袤祥和的空间蠢蠢欲动地伸出数不清的贪婪触须,瘦成一把皮包骨的咎人像蝗虫,被死亡与饥饿的恐惧威逼裹挟,密密麻麻地瞬间遍布整片天空!

        换个胆怂的来只怕腿早软了,但楼兰见怪不怪,掌心在空中画了个圈,一收一推,抛石子似的推出若干枚虚闪。

        十数虚闪同时炸裂,巨大的能量掀起可怖狂躁的风暴,打头的咎人不及哀嚎,被齐整地收割了头颅。

        如果说虚圈圈养着一群清醒酷虐的暴徒,那么地狱便收押了一罐你死我活的虫蛊。落败的垫脚石死而复生,又奔赴死亡,周而往返地重蹈覆辙。

        咎人数量众多,貌似来来势汹汹,但论战力不够楼兰打牙祭。一边收拾咎人一边净化瘴气,不知不觉=,天空中的伤口居然开始弥合,今夜过得居然出奇顺利。

        楼兰百无聊赖又打出一枚虚闪,凝神望向天空中巨大的豁口,眉心微蹙。

        不对劲。

        四到五百年前,地狱从蛰伏半年才够攒一次力气突破封印,到现在踩点打卡按月上班。最初的瘴气是能徒手拍灭的小火苗,现便成了山林大火,要说谁感受最深,劈了半身还跟地狱叫板的楼兰最有发言权。

        恶化持续到今天,地狱空间趋向饱和,高浓度瘴气带来巨大灵压差的同时,毒性跟着水涨船高。每次必须等到外溢的瘴气被净化殆尽,连通地狱与外界的通道才会暂时消失。

        相比之前的无数次,这次的腐蚀,也未免过于虚弱了。

        楼兰忽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她净化干净最后一绺瘴气,等不及收撤结界,就近一头扎进尚未完全合拢的黑腔,感知神经的触梢瞬间遍布黑腔,居然又感应到出现在现世又两处突破口!

        佯攻!

        表层咎人缺灵短智,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甚至忘记自己还是咎人。就如轶事怪谈里的僵尸,缺灵短智,只受赶尸人的驱役。

        行尸走肉没脑子,有脑子的咎人逃不过阎魔的监视,是谁干的?!

        两处出口已成形且相距不远,情急之下楼兰不及深思,就近折中选定出口冲出黑腔,被骤然暴涨的灵压盖了满头满脸。

        浓缩挤压的灵力稠密如泥浆,比日常厚重百倍的压力压在灵体上,几乎能兵不血刃地灭杀低浓度的灵体。

        绵延不绝的高压仿佛无穷无尽,精心布置的结界不止高度压缩灵力,同时切断了内外联系,楼兰无法在结界内部连通虚圈,一时似乎变得孤立无援。

        诡道。

        楼兰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地维持感知神经,冷着脸极目远眺,几十号黑衫覆面具的咎人远远地躲在结界外围严阵以待。

        在黑袍人身后,是从丑陋的空间豁口中源源不断外涌的咎人,清一色的皮包骨头眼眶深陷,烧红了饿了上千年的眼球。

        生机勃勃的风,吹得槁死的囚徒不住颤栗,它们如嗅见肉腥的豺,疯狂贪婪地渴望撕裂一切鲜活的灵体。

        再往远处,第一时间觉察有异的阎魔一早锁死半径300灵尺的空间,将所有咎人以及楼兰,一视同仁地困在半球体内。

        楼兰嘴角冷冷一扯,正面刚上似乎是操手的人物,反倒不急动手:“几个意思?”

        打头的咎人腰间佩刀脸戴面具,他遥遥地冲楼兰作揖朗声道:“吾等恭请虚圈王女上路!”

        黑袍滑下一脚,头领的手臂被数不清的肉粉色条状物缠绕包裹,条状物像植物的根茎,也像软体动物的触手,缠扭成一条奇特的“甲胄”,延伸进裹满绷带的身体。

        “上路?上谁的路?地狱,虚圈,尸魂界,还是灵王宫和天国?”楼兰撇撇嘴,眼神轻蔑,“口气不小本事没有,就你们,也配?”

        为首的咎人不多话,抬手一挥。所有严阵以待咎人瞬间齐齐变换手势,背后佩刀铮然出鞘。

        无数的刀锋指向楼兰,刚猛如山崩。

        楼兰怒极而笑,指尖挑出无数虚闪虚闪报废十几把太刀,她本人却不耐烦地“啧”了声,显得对结果十分不满。

        不在乎被结界打压,干架难免束手束脚。楼兰正想强行突破结界,忽然太刀残渣细弱却熟悉的气息触动感知。

        咎人驱使的太刀肯定不是斩魄刀,可她居然在绷毁的金属里察觉到灵质的存在。

        哪来的?

        楼兰皱起了皱眉,临时改变主意,不再执著突围,反倒劈手反夺过离她最近的一把太刀。

        还没等她研究,几个自诩艺高人胆大的咎人忽然单枪匹马地闯入结界,悍然攻向楼兰。

        蠢货以卵击石,楼兰没当回事,一手捏住嗡鸣挣扎的太刀,另一手掌心紧掐捏住其中一名咎人的喉咙,控制太刀的手凭空扯出截漆黑锁链,狠狠地凿向咎人眉心。

        脆弱的面具应声碎裂剥落,咎人的头盖骨被锁链戳穿,伤口未见血,咎人苍白的脸却仿佛见活鬼。

        受致命伤的咎人失声惨嚎,四肢剧烈地挣扎抽搐,却像案板上受宰的猪羊,无力被数不清的锁链缠绕捆绑、拖拽回地狱。

        惨叫的余音幽灵似的阴影在结界上空盘旋,阴魂不散。

        因果链是拴地狱的狗链子,用它对付咎人比什么都一力降十会。

        结界外的咎人仿佛被这一幕震慑了,又各怀鬼胎,谁都不再抢先动手。

        楼兰乐得清静,仔细观察手中太刀,不注意外地在刀里发现凝练蛰潜的恶念。

        瘴气与灵质同属高度压缩的高浓度灵力,相比与瘴气的清浊不分荤素不忌,灵质的成形条件苛刻无比。

        但最便捷的一种,无疑是提炼生灵魂魄的七情,用高度提纯的材料直接炮制。

        顾名思义,这些微末灵质明显是冤魂丧命的副产品,楼兰几乎不用动脑就想通这些刀的来路。她对这些刀本身无感,心下只又多萌生出一层隐忧。

        凝练灵质不是新鲜事,可地狱哪来的这种技术?晖能这么做,可他知道么?这些灵质跟他又有没有关系?会牵连到冬狮郎么?

        想不通的事楼兰永远懒得想,她定了定神,三下五除二地拆毁所有太刀,将蕴藏在每把刀中的灵质凝练揉捏,眨眼间,构成严密刀阵的太刀,只浓缩成一粒黄豆大小的惨淡小球。

        蚊子再小也是肉,楼兰自觉没权利挑食,她想也没想,张嘴就把这粒经过净化的灵质拍进肚皮。

        这么磨蹭过一时半刻,楼兰身体基本习惯结界内的灵压浓度,可以行动自如,动作不再凝滞。拂手拍去不存在的灰,目光淡漠地压过几十号咎人,问道:“东西谁的,又是谁指示你们的。谁说出来,我赏他个痛快。”

        楼兰能够消减吞食咎人的记忆,但咎人不算典型灵魂,看到多少看命,无法事无巨细地翻看所有细节,想要准确情报还得靠原始的拷问。

        领头的咎人缓缓抽出腰间佩刀,一言不发地大步上前。

        几名咎人仿佛收到了新的信号,同样不约而同地抽出佩刀,逼近结界。

        冥顽不灵。

        楼兰冷笑。

        自忖来多少咎人都不是对手,有个结界正巧能让对面误以为有挣扎的余地,楼兰也不介意自缚手脚,顺带修炼打磨。

        神出鬼没的锁链像一条又一条狡诈刁毒的灵蛇,与楼兰达成短暂的盟约,甘愿服从调配。

        锁链毫无障碍地洞穿一个又一个的咎人,可始终差了半招,无法将领头的咎人毙命。

        领头人身着的甲胄仿佛确实有特殊作用,肉粉色触须似乎敷衍出生命与自我意识,够预判因果链的攻击落点回防薄弱点。

        首领靠着部下与防御,居然成功抗住十几波来自因果链的攻势。

        楼兰注意到了异样,当机立断亲自动手,倏地出现在咎人的视线盲区,五指悍然扳过甲胄坚硬的外壳:“身上穿的东西挺特别,借我看看。”

        她倒不是不能征调因果链强攻,但那玩意毕竟是地狱的狱卒,跟楼兰掌管的虚圈貌合神离,过于频繁使用还会反而招致老娘家虚圈的不满。

        楼兰不是自己不能打,没必要单图省事冒这个风险。

        甲胄似乎也慑于空间意志的绝对的淫威,在灵力胁迫下被逼出原型,粗壮的触须骤然缩水,露出被紧密裹缚的核心。黄色珠体上一点重漆,无规律地四下转动,如同一枚阴险邪恶的眼睛。

        “眼睛”似乎感受到潜在的危机,蓦地释放出一股诡异的灵质,竟然不顾宿主死活,狗急跳墙地压榨咎人生命力拼死反扑。

        楼兰心下骤凛,然而猝不及防她只仓促抽调灵力回防,已来不及闪避。

        才咽下的灵质还没来得及消化干净,猝然与同源灵质短兵相接,双方激越地共鸣,含冤的亡魂残片在震荡中苏醒,悍然造反。

        楼兰的灵体本就不安定,被暴动的灵质激荡半幅腑脏,猝不及防地猛然咳出大口混着不知来自肝肺的碎肉,还要分神抵御外界来自结界的压里,左支右绌之下,灵力流转骤然迟滞一瞬。

        糟糕,封印!

        封印他人灵质是精密的琐碎活,不仅需要源源不断的灵力,封印的结界更不能乱。而楼兰此时正身处现世,对尸魂界的一切鞭长莫及,根本无力修复日番谷的灵力封印。

        从没吃过大亏,这回居然在阴沟里翻船。

        楼兰愤怒得仿佛浑身火烧,神色却无比阴冷,不再留手试图抓豁口,不遗余力地强行镇压手里,握住“核心”往外硬扯:“装神弄鬼的垃圾,滚出来!”

        看似牢不可破的结界,在远高于结界本身的灵压冲击下倏地粉碎。

        其余咎人毫不恋战,约好似的,抛下首领向四面八方掉头分开窜逃。

        经历过“甲胄”爆发,领头的咎人几乎被榨成人干。干枯的皮肤像一圈松垮的外套,甲胄却诡异地和他的皮肉长在一起。

        黏连的组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被盛怒中的楼兰活生生撕开,大面积的血珠喷洒如泉眼,肌肉静脉经络稀疏暴露在夜色下,死到临头还被活活撕成血人。

        可那咎人却仿佛觉察不到疼,得偿所愿、收获莫大满足那样,竟仰天癫狂发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吾道不朽,邪魔外道有终,灵王陛下万岁,万……呃。”

        楼兰拂袖丢开颈骨扭曲的小队首领,毫无获胜喜悦,脸上青青白白交替守擂,紫色眼底遍布阴鸷,乍寒还灼的血煎灼起神志与躯壳,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

        她咬破手腕,将喷溅开的淋漓鲜血涂满掌心,双手合十,口中缓缓地吐词,祝祷声音低沉雄浑,不像楼兰自己甜蜜奶软的声线,更接近兽王的低沉喑哑,吟吼着,仿佛上古神佛祭奠大礼中神魔附身的巫祝。

        本就暗沉的天空又被泼上一捧浓重焦墨,天空出现一道近千米长的裂隙,豁然开裂,露出一角狰狞的本相。

        出现在黑腔中的虚灵力污浊沉滞,仿佛未开灵质的最低级杂碎,然而他们的灵压又都超亚丘卡斯,形体差异悬殊地突破了想象极限。

        块头最大的那只是基力安的几百倍,尖顶圆身,一眼望不见顶,看形状很像会活动的螺旋贝;最小的甚至还比不过楼兰的脸,扑棱着菱形的翅膀洒下萤火虫似的荧光碎屑,翩翩蹭至楼兰的颊边,姿态亲昵而讨好。

        迥异于死神常识,大虚之森远非虚圈最底层,在那之下仍存有更深更广袤的黑暗。

        迷失的恶灵分裂,融合,变异,进化,成为没有神志的浑浊体,它们水火不容,它们水乳交融,筑成无边无尽的“泥淖”,从恶臭中源源不断的脱胎新的“恶灵”。

        那是楼兰的降生地,是她的“父与母”,也是虚圈的“私兵”。

        楼兰指尖拨开发光的“夜蛾”,凉薄的视线掠过无数“鬼屋图鉴”,嘴唇无声开合,吟哦的波频远非人耳能够捕捉。

        “追,统统杀光。”

        沉默的怪物们按各自理解笨拙应承,粘稠的灵力顷刻充满方圆300灵尺的结界,行动迅猛的虚炮弹似的轰向无数咎人。

        目前已知的所有空间中,现世灵力稀薄,先天残疾,无法凝练专属的“楔子”;地狱则是个半成品垃圾站,身为意志的阎魔自然是极品的半吊子;尸魂界虽然万事俱备,然而灵王却在一千年前神秘出走不知所踪。

        放眼望去,楼兰是唯一一个名副其实的空间意志。

        她有权支配,调用,褫夺虚圈现有一切,甚至有能力亲手覆灭那方世界。

        牛刀砍鸡脖,可以没必要。

        阎魔叹了口气,出现在楼兰身后。

        青年摘掉面具,捏着大半瓶金麦酒,有搭没搭地往嘴里灌,有些忧郁地看着楼兰说:“丫头,你看看你,贪吃还轻敌,这下好,挨教训吧,该。”

        “滚开!”楼兰满腔郁火无从宣泄,憋屈得几乎炸膛,一把夺过阎魔手里的酒瓶,另一手握着一枚带血的眼珠,拔高声喷扫射似的质问,“我问你,那几个咎人是怎么来的,这颗眼球怎么回事,背后是谁搞鬼?你们是他娘的互相把对方地盘渗透成筛子么?!”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看你是我妹没跟你计较!”阎魔惊退十多米,色厉内荏地叫屈,“地狱本来就灵王随手捏的个玩意,你指望它干什么?我渗透瀞灵廷才真的辛苦。能者多劳,多担待啊丫头。”

        楼兰:“我担待你老祖母!!!”

        “别啊,我活这么多岁还不晓得她老人家什么尊荣,哪那么急?”阎魔吊儿郎当地手一挥,“丫头你起驾回尸魂界的先,这小哥我看着。刚死了17个,跑了32个,记得别留活口哦亲~”

        “我用你废话,”楼兰三下五除二扒开染血的色无地,又随手扯出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色无地,胡乱往身上裹,双眼却始终盯着阎魔,“地狱和那把刀我必须要解释,其它,你自己看着办。”

        “好嘞您慢走,小的不远送。”

        阎魔谄媚地欠身做出“请”的姿势,待楼兰离开后目光一转,抱着胳膊指尖轻轻打着不知名节拍,目光迤迤然投向一个方向。

        青年的脸上,夸张谑然的神色缓缓褪去,眼睛半眯半睁,浅色的虹膜里流淌着数不尽的星光,似笑非喜似怒又嗔。

        今晚星河如海而无月华,午夜时的城市正当浓眠沉酣。

        无活人可见的夜空中,阎魔漫不经心的注目里,数不尽的虚遵从本能展开单方面的残暴屠戮。

        溃不成军的咎人哀嚎与血喷洒满天,灵力与血却逃溢不出结界,粘稠猩红的液体氧化干涸,开成一朵朵凝固的黑花。


  (https://www.23xsww.net/book/52070/52070754/30794857.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