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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贪狼


现世对地狱有诸多误解,譬如地下十八层以及五花八门由轻至重的刑罚,譬如十殿阎罗与大小阴吏鬼差。可事实上,除所谓“南柯”,地狱并没有其它刑具,也没有勾魂夺舍的鬼。

        “南柯”顾名思义,寓意送咎人的一场大梦,是阎魔楼兰联手的杰作,具体哪位起头已不可考,根本目的是换着花折腾死去活来的麻木咎人,别让他们太“舒坦”。

        人类本就在互相折磨这事上心得颇深,作为虚圈和地狱的狱卒,要亲命的俩货荤素不忌,可谓泯灭人性的集大成者,怎么损阴德怎么玩——反正他俩没这玩意可霍霍。

        灵魂躯壳能忍受的苦痛终限度,换成玩不坏的梦境或者说,幻境与梦魇,折磨起人来可不就没设下线了。

        被梦魇困住的咎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岁,苦至亲离散的孤苦伶仃,爱沽名钓誉的身败名裂,善夤缘谄媚的众叛亲离;至于车裂烹煮琵琶骨等等的凌虐肉身酷刑,楼兰最看不上,但架不住阎魔积极撺掇,楼兰也勉强照做。

        事实证明,还是牢头比较懂囚徒,皮肉上的非人剧痛比什么攻不攻心都管用。扒开结界放眼望去,那简直是狗血小说不敢写狗血导演不敢拍恐怖分子看了都要掉眼泪的遍地马赛克。

        为着南柯,咎人对楼兰的怨怒一度鼎沸,可惜那是他们阎魔的宝贝妹妹,明面上胆敢不敬的都被化成灰熔铸因果链,临死的哀嚎简直能穿透地狱之门顶回现世。

        但在咎人自己的幻境里发生过什么,各自在梦魇里经历什么,除了楼兰,没人能知道,阎魔也不行。

        所以除了是困住咎人的刑台,“南柯”也是地狱唯一的“灯下黑”。

        阎魔身边助力不多,儚月和焦热是跟他最久的两个。儚月基本顺着毛哄上司,于是主要跟着阎魔跑业务;焦热老爱调侃学生,被阎魔踢去在他不在时看管不怀好意的咎人。

        所以论起对地狱的实际掌控权,焦热其实在儚月以上,问这么一句似乎没什么不妥。

        可焦热现在看这两个小子哪里都是问题!

        焦热手里统共攥着两个秘密,一前一后被这俩小狐狸各自戳一遍红心,说他们没半点想法,换楼兰来都不会信。

        而且焦热对付阎魔还成,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好赖知些根底,可他从见着儚月起对方就是只微缩版的狐狸,哪怕手腕不比现在圆融,等闲庸常看不出那颗漂亮脑袋琢磨点啥。

        焦热一时心下狂突,有点吃不准套路,面上镇静看不出端倪,稀奇地反问:“那我哪知道,‘南柯’不是他俩联手造的东西?那么多咎人咬牙恨了这么多年,没出过岔子啊。”

        毕竟楼兰傻归傻,干的活从没不靠谱过,焦热赌儚月在乍他。

        儚月:“您当真不知道?”

        焦热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反问:“我说不知道的你自己信么?”

        儚月轻轻皱眉。

        “行了行了,我真没发现问题,有大事赶紧告诉我别磨蹭,”焦热没好气地说,看着似乎也觉得事态严峻,罕见讲起正经人话,“小孩子懂不懂事,知没知道轻重缓急?你家主君最近最近不太好了,别老试探我的,赶紧吧。”

        “……主君?”儚月冷凝的眼珠迟钝地动了动,似乎是因为干涩,他闭了会眼才又睁开,迟疑地问道,“主君他,怎么了?”

        “自己作,还能怎么?反正地狱这么半死不活,他还作死跑尸魂界,能喘匀气很不错了,”焦热懒得多提,“南柯到底出了嘛事?紧张兮兮。”

        “幻境与以往不同,痛感温和许多,”儚月说,“我以为出了意外。”

        “……”焦热大无语,“不是,你瞅见啥不乐意看的,直跟爷说做噩梦的不能够么?弄得老子也慌,以为那丫头背信弃义叛变组织!”

        儚月轻声细语地说:“我不过随口问,是您老自己太敏感,这也要怨我?”

        焦热心里的悬着的石头一落,“噗通”砸软垫上,被虚晃出一脊背的虚汗,后知后觉腿麻了,缓缓站起身体。

        他掩饰似的叉起腰,瞪着儚月的发顶,“你”了半老天,末了只得一巴掌扇在儚月脑壳顶:“出息呢?!”

        儚月笑笑,从善如流道:“焦老我错了。”

        焦热憋了口气:“断界怎么样?”

        “不知道,”儚月说,低埋着脸,浑身透着重伤未愈的虚弱,“拘流看不出异样,我靠近拘突时几乎被时间乱流碾碎了,只好先撤。”

        “该,没轻没重,知道拘突和时间相关还去动,冒失,”焦热低着头训道,“你看看你,到底图的什么?为个不破烂的垃圾场至于么?”

        “有居所傍身,总比伶仃飘零、浮萍转沉强,”儚月忍俊不禁似的,“执念罢了,我不是您学生,您老可别管我啦。”

        焦热:“……最后什么下场你自己也清楚。”

        “可这不是,”儚月轻道,轻盈似羽毛,“万事待定么。”

        明明是个聪明的,怎么跟那丫头似的爱犯傻?

        焦热又叹气,随后英雄气短地戚戚然想,别提那丫头,他的俩学生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

        润林安,阎魔缓过神好歹凝聚得以行动的灵力,他没再去撩拨楼兰,而是只身回到花枯。

        小屋子外的结界有楼兰定期维护,常年运转稳定,还恒温恒湿又除菌,对咎人甚至比虚圈还要友好。

        阎魔凭肌肉记忆勉强拖着身体踉跄进房,连斗篷和面具都没来得及脱,就地栽进铺着地毯的榻榻米,他攒着全身的劲,才推着自己翻身仰面朝天,毫无起伏的胸膛跟死人一样,半天没回过神。

        过了仿佛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恢复不久的儚月从地狱匆忙赶来,他疾步进屋时当场色变,猛地停下脚:“您受伤了?!”

        阎魔没搭理他,原地cos二十世纪木乃伊。

        儚月杵在门口踯躅片刻,无声地反身合上房门。

        不知不觉已耗过整夜,眼下晨光熹微。儚月来时,东边天际线尽头的金光如同饱满而薄的新鲜橙果粒,汁水在天地间迸溅炸开,蓝与橙红交融晖映,为晨曦盛妆出鲜甜柔嫩的玫瑰粉色,宛若少女悉心呵护的粉面香腮。

        隔绝门外的天光,几绺有限的光束钻过窗纸,在地毯上投下一方薄薄的纸影。

        屋子里很暗,可勉强视物,朦胧的光模糊了色彩与距离感,沉甸甸的浊黑似乎消解侵蚀什么,只突出一片白色的人影。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光景交错,儚月错觉自己呼吸刹那重了一瞬,随即屏息凝神,他缓步上前走到阎魔身边,恭敬地单膝跪下,半托半抱地扶阎魔坐起身,同时低声试探:“是,因为同利诺·哈迪德交手?”

        阎魔一顿,轻轻拂开儚月,勉强坐稳了,意味不明地双关道:“多舌。”

        儚月:“为何?”

        阎魔反问:“老头没跟你提?”

        儚月垂眸:“未曾。”

        “不提还喊你来管我?老爷子怎么想的,魔怔了还阿尔茨海默?”阎魔轻嗤,他没当回事,张开胳膊懒洋洋地吩咐,“帮我脱了,闷。”

        儚月愣怔,半晌后才掩饰似的告了句“失礼”,抬手替阎魔除去面具与斗篷,折叠整齐放在一边,同时摘下自己的面具,一并放下。

        儚月和阎魔童年都吃穿不愁,长大更不可能伺候人,比勤劳持家的楼兰少爷多。平常阎魔不至于非要人伺候,也没这习惯,可眼下他确实连动根手指都懒怠费力。

        摘下外衣,阎魔屈膝抬手支住额头,拇指压住太阳穴,中指与食指紧摁眉心,紧闭着眼,仿佛假寐但不见放松:“怎么样?”

        “‘南柯’并未受人损毁或改造,和您猜测一样,结界核心确实有留其它空间的灵力,而根据留存的痕迹,从尸魂界溢出的灵力是最近传递的,”儚月沉声答道,“明显是构筑之初预留的通道,至少在两个月前,尸魂界完全可能通过那里接收地狱的传讯,或者反过来。”

        “两个月前,离那次最近的初一是,六月二……”阎魔喃喃着,唇角讽刺一掀,“还挺巧,这边刚出事,那边就断好尾巴了?”

        儚月沉默地单膝跪地。

        “告诉焦热,不要让任何咎人靠近‘南柯’,不听话的扔进尸魂界,和尚不会介意帮忙料理,”阎魔倏地睁眼冷笑,“断界呢?”

        “我在断界遇见意外,”儚月回答,“所以没等到拘突,临时改去现世追踪。”

        阎魔听了倒有些意外:“唔,居然能有发现?说说看。”

        “是,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儚月沉声说,“主君,我猜,逃逸出断界的,很可能是思念珠。”

        仿佛被凉水当头浇下,阎魔一震,寒意沿着脊椎直窜颅顶,瞬间不能更清醒:“……你说什么?”

        思念珠现世了?这么早这种时候?!

        阎魔仍然睁着眼,瞳孔却骤然扩散失焦,他像是失去意识,梦游似的近乎胡呓:“思念珠子现世,那欠魂呢?还被在叫谷还是已经闯进现世?不,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好死不死这破珠子怎么偏赶这种时候突然成熟,妈的!”

        阎魔天生狂妄恣意,不信鬼神不信命,可这短短半年,各种过去的过不去的几乎化成灰的人和事,或间山隔水,或单刀赴会,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地纷至沓来粉墨登场,生动诠释何为“祸不单行”,折腾地阎魔心力交瘁,简直想原地扒坑就地活埋自己。

        他呼吸粗重得像风箱,勉力从走马灯似的往事将自己抽离,强行镇心凝神:“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属下,”儚月还没见过阎魔这么失过态,一时也懵了,难得有些磕巴,“属下不知……”

        “……算了,没跟你提怪不到你,”阎魔紧锁着眉,手指掐住眉心欲言又止,“那珠子……”

        但话说回来,别提挣脱结界需要的灵力,就思念珠自然成熟,也必伴随剧烈灵力外溢,扩散的灵波甚至能使断界内的叫谷强行连通尸魂界现世与虚圈三界,到时别说灵王宫护廷十三队,从流魂街都能望见现世长嘛样。

        哪怕现在“地狱的意志”是个半残废,可好歹掌握灵质,察觉不了小风小震,难道还不配提前感受几十公里外的核爆炸。

        阎魔:“……”

        “小子,我要听实话,”凡事关心则乱,阎魔沸胀的脑浆冷却后捡回理智,冲儚月一字一顿地说,“思念珠,到底是自己长腿跑的,还是被什么放走的?”

        儚月眨了眨眼睛,圆月似的眸子闪闪烁烁,盛起的目光惴惴:“属下……”

        阎魔:“……”

        好么,有这个眼神还有什么不好懂的。

        阎魔简直服了,木着脸说:“行了你闭嘴。”

        儚月冲阎魔讨饶地笑笑,两颊各自陷下一枚酒窝。

        干完破事尽撒娇!

        阎魔白眼一翻,简直没眼看。

        真论起半熟思念珠,与徘徊至今欠魂的出处,跟阎魔有撇不清的因果。这小子当年就一缺大德的熊孩子,性情酷烈满心叛逆,行事百无禁忌天马行空,连灵王都不放眼里,俗世秩序那更是往脚底碾不带存在感的蚂蚁,比十个楼兰还混账。

        黑历史不堪回首不提也罢,眼下思念珠既然没成熟,那就是个说烫手不很烫、但也不好放任的山芋,总之依旧麻烦。

        “那枚思念珠,是我跟我哥一起封印的,那玩意灵力不强,可能力太特殊,当时只是半死不活的次品,摁着没用,放任不管又怕被有心人利用,就干脆封回叫谷,死马当活马医,看再长个千把万年的能不能顶事,”阎魔说,挑拣拼凑着实情勉强和儚月解释,末了简直匪夷所思,“你小子属穿山甲的?埋那么深也能刨开。”

        早知道提什么断界,后半辈子没这么失过策。

        “属下……”儚月后知后觉晓得闯大祸,低着头,蔫儿吧唧地狡辩,搭在膝上的指尖有意无意扣弄着膝盖,“当时属下以为,那毕竟是断界,发现久远的结界总担心不妥,所以……”

        阎魔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那珠子跑去哪了?”

        “属下无能,闯出叫谷时已负伤,追丢了。”儚月回忆,“不过十二番队似乎有所察觉,我退回地狱时,他们已有行动,但应该暂时没能探明思念珠的下落,可是……”

        “别给我可,有事一次吐干净。”一惊一乍太熬心神,阎魔被气笑了,没好气地屈指弹在儚月额头上,又捏了捏他的脸颊,拇指刚好抵着青年会笑出酒窝的颊肉,“这张嘴是来挤牙膏的,还是来大喘气的?”

        “唔,近、近来蓝染在那片地区附近活动,”儚月的半边脸被阎魔掐捏变形,他低埋着脸,忍辱负重的潮红漫过耳朵尖,大气不敢吱地嗫嚅,“属下,属下担心,蓝染的行踪可能会暴露。”

        “那小子挺机灵,一般犯不着操心,”想了想,阎魔觉得还是给以前破事打补丁更重要,他大发慈悲地松开魔爪,“也行,只要蓝染不暴雷,瀞灵廷其它人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干涉。”

        儚月饶了一大圈,等的就是这句默许:“那思念珠……”

        “被你提前放跑,在你眼皮子底下跑路,估计挺灵活,也大概不至于被人轻易逮住,暂时随它去,我亲自料理,”阎魔说,揉了揉眉心,虚惊过后神思有些不属,顿了半晌,又喃喃地吩咐,“还有,思念珠的事,到你为止,不许声张,尤其别让丫头知道。”

        儚月:“是。”

        “行了,没事退下,”阎魔动了动手指示意儚月“跪安”,声音低下去,“看好结界,有不对找丫头……”

        没等他把话说完,几乎一合眼就地晕了过去。

        阎魔藐视瀞灵廷,但对灵王宫保有一定忌惮。

        “灵王”的眼线遍及尸魂界,哪怕阎魔和灵王宫暂时没有正面利益冲突,但比起紊乱无序的地狱,拥有对灵王殿了若指掌“阎魔”的地狱,显然不那么符合尸魂界的整体利益。

        包括楼兰在内,他们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有机会,零番队,尤其是兵主部一兵卫,不会介意对潜伏在尸魂界的祸害落井下石。

        阎魔目前极端虚弱,哪怕楼兰常驻流魂街,谁都无法保证零番队绝不会行动。阎魔自己心知肚明,在潜伏尸魂界的这事上更无法信任焦热,这几天时刻维持清醒,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支持不下去。

        儚月维持端正的单膝跪地,端详半晌,才敛声屏息地试探出声:“主君?”

        阎魔昏睡时依然保持单手支额的僵硬坐姿,紧闭的眼下透出一抹浓重青痕,平静的胸口几乎看不出呼吸起伏,仿佛昏睡熟了。

        阎魔生性乖戾多虑,儚月不敢表现端倪,很少有机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凝视他。

        单看相貌,孪生兄弟长得当然是无比肖似。过去晟还在时,阎魔心血来潮,偶尔会装成他大哥的样子整蛊人,除了瞒不过楼兰焦热还有儚月,上当受骗的不少,据焦热闲时偶尔胡侃编排,受害者疑似包括某几位零番队队长。

        儚月自己出生时就不算很健康,家道中落寓居楚馆更伤及元气,哪怕往后悉心调理也没养回来,身为咎人看上去都比别人更苍白病态。但他刚才隔着衣服捏住阎魔肩膀时,几乎以为自己隔着衣服摸到了一副白骨,比一个月他离开前更瘦削羸弱。

        阎魔近几十年来的形销骨立,几乎不能用清减搪塞含糊。

        儚月前所未有地清晰感知出,从前地狱怎样支持着阎魔任性妄为,现在就在怎样剧烈地反噬着这人的生命力。

        焦热过去同样酗酒,但比现在抱怨的多,他说两孪生兄弟“阿晟长了张死人的脸,小晖长的脸能气死人”,拐弯数落阎魔吊儿郎当气炸人肺。

        可儚月眼里,阎魔怎么笑都很好看,眉入鬓眼神睥睨,耀眼而全无阴霾,简直是无忧无虑的大男孩,还嘴甜又讨会乖,哪怕带头寻衅斗殴也让师长不忍苛责,只好气得吹胡瞪眼牙痒痒。

        如果在现世,他可能会踩着滑板吹着口哨,风一样地肆意飞过,享受异性吹捧与尖叫,并不介意互相调笑;可能还会和最漂亮的女孩约会接吻,再抓着姑娘的手狂奔甩开古板的学长主任,大笑着牵手走过茜色的夕阳黄昏跨江大桥,然后……

        焦热盯着阎魔的侧脸,疏冷游离的眼神逐渐涌上热切的阴鸷贪婪,他抬起手,指尖远远地虚描那人的眼角。

        如果不是不老不死,等上了年纪,这人眼角大概会落下很深的笑纹。

        在地狱难免龃龉缠斗,儚月自己常年钻研旁门左道,手上有不少老茧。但没人会跟阎魔动手,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掌心细软简直不像成年男性,洁白柔软如蛇腹腻缠灵滑,危险致命而淫|逸色|情。

        刚才就是这样的手指……

        儚月仿佛被摄魂附体了,他纹丝不动地跪着,鬼使神差俯身凑近,嘴唇几乎蹭到微薄的呼吸。

        敏感的唇皮被气流拂过,他一惊,骤然惊醒过来,脊背瞬间蒙了层热汗。

        儚月无法确定阎魔是否真的全无防备,惊诧下迅速敛神屏息,数着一钝一钝的心跳,几乎用劲毕生定力与耐性,终于把自己的从阎魔的咫尺外撕了下去。

        不敢再留,儚月随手抽过一只枕头,扶着阎魔侧身躺下。

        地毯楼兰自己从来用不着,哪怕有净尘结界她也嫌着容易沾灰要勤打扫,会有耐心给整个房间铺满地毯,从来都是给阎魔备的——她知道有的人看上去人模狗样,随便起来有多不讲究,幕天席地从不是回事,醒了还堂皇埋怨地太硬邦硌得他腰酸。

        儚月扳着拇指,缓缓站起身。

        “不,”他对自己默念,“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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