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知何处

几人沉默，埋头想着办法，童心抬目四顾，忽而开口。

        “大哥呢？”

        方才四人陆续跳水救人，秦骁风是第一个，这时却不见人影。

        陆青方眉头一拧，拔腿便要再往水里冲。

        尤红香忙制止他：“心脉之水出了山谷，地下水系复杂且多，已经过去这么久，你就算下去也找不到人。”

        江凭舟的冷静在这个时候再度发挥了作用，他言辞笃定：“大哥重视章小姐，既然没有上来，那就是有了发现跟过去了。依大哥的身手和对连江山的熟稔程度，章小姐不会出事。”

        他提议道：“留下我们，最要紧的是找出幕后之人，解决隐患。虽然不知对方出于何意攻击章小姐，但有一便有二，唯有让他无力分心，方能保证大哥他们安全归来；除此外，我们抓紧回去，才能发动全部人手到山中找人，远比我们几人没头没脑瞎找一气可行性更大。”

        虽心焦，其余人也不得不赞同，此乃最明智之举，因而就算如何不甘心，亦只能黑着脸原路返回天水村。

        ·

        章玉莲醒来的时候，胸口又闷又痛，一边耳朵里柴火哔啵作响，一边耳朵里清溪潺潺流过，睁开眼，星辰明月高挂头顶，低下头，身上披着的衣服粗糙却干燥。她强忍着疼痛抬起小臂，把这件熟悉的衣服蒙在口鼻上，便感觉被刚刚烘烤过的温暖味道填满。

        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七年前，而男人突然探出的脑袋则把她带回了现在。

        秦骁风就坐在她的头边看守着火堆，在人睁开眼的时候便一阵欣喜，想要开口，却见章玉莲的动作，一时有些赧，脑子也不知怎么转的，就这么直愣愣从她头上俯视下来，讷讷道：“是有什么臭味吗？”说着还迟疑地抬起胳膊嗅了嗅。

        章玉莲扑哧笑出声来，胸腔震动，牵动了伤势，笑声中泄出一丝□□。她的眉头紧皱，脸颊映着橘红色的火光，红扑扑的，衬得一双月牙儿般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哑着嗓子笑他：“夫郎把自己烤得又干又香，怎么会有臭味，妾才是腥臭的呢。”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半干不湿的，便想象出秦骁风把她拖上岸来，生了火，结果手足无措不敢脱她衣裳的窘迫模样，笑容愈灿烂，巴掌大的小脸儿就皱得愈厉害，□□变作一两声浅浅的咳嗽。

        秦骁风慌了神，直挺挺支棱着两条胳膊把人再往靠近火堆揽一揽，又怕火星子蹦出来灼伤了她，不住反复摸章玉莲的衣角和发根，语气慌张道：“你别笑了……是哪里受了伤吗？还是感觉冷？应该已经干了呀……”

        他不敢主动触碰章玉莲，章玉莲就主动去碰他。

        趁着秦骁风摸衣角的时候，章玉莲就抓住了他的手，还得寸进尺的把自己柔软的手指贴在男人滚烫的手心里，低眉故作委屈道：“冷的。”

        她天生体寒，手脚常年发凉，更不必说受了伤，还在水中泡了那么久。故作柔弱姿态讨可怜是有的，确实感觉冷也是有的，她玉雕一般莹润漂亮的指甲泛着青紫色，把手指躲在秦骁风的掌心里的一瞬间，竟然把这么牛高马大的男人冻了个哆嗦。

        男人更加惊慌，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章玉莲贪恋他一身热劲儿，又起了坏心眼，要逗他，于是抬起另一只手，向人索求拥抱的撒娇模样，嗔道：“夫郎身上那么热，不能借予妾吗？”

        秦骁风的脸一下子可以和火堆相媲美，黑红一片。

        他经不起逗，完全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又变成了两人在山上见面，她扑上来抱他的时候，那种舌头和牙齿在嘴巴里打架，说不出一句完整利索话的憨样子：“不不不，不行，……这，这，对你名声……这，不好，不好，不行的……”说着说着，他连仅仅是握住的那一只手都松了开来，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往后蹭。

        精壮的身子退开，夜里凉风扰人。

        若是平常，章玉莲大概还会饶有兴致地多欣赏一会儿他的窘态，现下疼痛隐隐自胸口扩散开，身体又没有办法焐热冰凉的衣裳，又疼又冷，着实难受，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她索性强忍着疼一时的痛苦，颤抖着撑起了上半身凑近男人，细痩柔软的双臂环在僵直住如同磐石的脖颈上，紧接着便泄了力气，缩进了他的胸膛里。

        章玉莲低声诉苦道：“那马儿撞过来，虽有夫郎拽了一把，但好像是伤着了肺腑，现在痛得厉害……衣裳又是凉的，半点暖不起来，好叫人难受……”

        怀里冰块一样的身体，让秦骁风意识到她所言非虚，那些绮念忽然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心疼和怜惜。

        他把原先盖在章玉莲身上的自己的外衣抖开，铺在了地上，小心翼翼放下了怀里的人。之后，他先是脱去一双鞋袜，解开了中衣的衣带，才侧着身子在她身边躺下，然后把女人穿着罗袜也透出寒凉的双脚夹在小腿间，终于第一回主动伸出了手，以一种无比亲密的姿势把人全然拥在自己的怀里——章玉莲身量不过五尺，重量比童心的剑还差上一些，秦骁风比她快要高一尺，足以把人裹得密不透风。

        他当然不可能去脱章玉莲的衣裳，只是把自己更多的裸露出来，催动内力运行全身，作为一只巨大无比的汤婆子，全身心只想让身上的热量更快地传到怀中人身上去。

        章玉莲埋首在他颈窝下，听见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

        渐渐的，自己的心跳好像也与之一致了。

        那热量不知道是从秦骁风身上传来的，还是说，跃动的心脏主动产生了热量。原先冰凉的血液每通过胸口就好像随之躁动，随之欢欣鼓舞，甜蜜而温柔，高歌着流入到四肢百骸中去。

        她好像醉了酒，忽视了疼痛，醺醺然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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