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生事故

江凭舟身似点水燕，剑若穿云光。

        他和童心学的都是杀人剑，目光如炬，来去之间轻而易举取人性命，不过这一群人和他没有直接恩怨，雉镇的案件也需要确切的证据，不便也没有必要下狠手，只与人周旋，找到机会废了对方的行动能力。

        再看落在最后面的秦骁风与章玉莲，亦不需人担心。秦寨主别的方面或有难补短板，一身功夫还算精妙，内力附着掌上，使得是一手至阳至烈猛火掌，坚实身躯把章玉莲护在身后，那三人就半步不能越雷池。

        此时童心和白马厮杀一处，战况胶着。

        那马儿神异又怪异，生生受了童心几下重剑迎头痛击，额间肉瘤都被拍断，欲掉不掉耷拉在脸上，就算是山间大虫也该倒下了，可这马儿不仅活动自如，在越来越急促的风笛声中越来越凶猛骇人。

        尤红香目光一凛，双手持一对精钢短鞭，耸背塌腰，长腿一蹬，如花豹扑食般对着吹笛人直冲过去，短短几息已逼迫近前！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她猝然一跃而起，四肢张开，双鞭雷霆般撕裂风声挥打而下，迎头盖脸把吹笛人打翻在地，手中的风笛断成几节，混着几颗碎牙滚落在长草之间，不见了。

        吹笛人大惊失色，下意识转身四肢并用就要逃跑，尤红香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右手看似随意掷出，钢鞭击打在对方后腰正中间，只听“咔嚓”声响伴着惨叫，她往前奔去，展身一扑，右手稳稳接住了回飞的短鞭，左手甩了一个鞭花，探身便捞，死死锁住了吹笛人的咽喉！

        笛声停止，白马的动作随之迟顿。

        童心甩剑自上而下拍打在马头上，人亦落在剑身之上狠狠下蹬，结束了这一场短暂的混战。

        吹笛人的兽面在尤红香的钢鞭之下早已碎了一地，他被锁着喉咙，被迫向后高高仰头，下牙顶着上牙，开不了口也无法自尽，赤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跨坐在自己背上的山鬼娘子。

        尤红香有话要问，伸手便卸了他的下颌：“你就是‘忽落’的后人？”

        忽落是最早一批被赶出天水村的反汉天水人首领之名。

        吹笛人含着涎水“赫赫”得笑，囫囵说了几句土话，呛得老破风箱一样撕心裂肺地咳嗽，也要坚持说完，语气不像服输，更像挑衅。

        果不其然，尤红香听后面色沉沉，暴跳起来用钢鞭指着他，反过来一通天水话，听起来和先前骂神像的时候不论语气、还是发音，有着六七成相似度。

        那人被骂了还在痴笑。他的腰骨应该是在刚才被打断了，趴伏在地上，两条腿丝毫动弹不得。按理说尤红香放开了手，正常人不是逃跑就是求饶，还有些人为免受折磨，会以死明志，这人却嘴里鼓捣着听不清楚的土话，双手抓着削薄锋利的草叶，像祭坛洞窟的方向攀爬。

        其他没有被打晕，只是被废了行动能力，尚余有力气的蓝衣人们也开始跟着他爬——被陆青方同时挑断了手脚筋的四个人爬不起来，便用肩膀使劲往前蹭，脸上划了一道道血痕也不放弃。

        章玉莲正在问秦骁风那人说了什么，秦骁风摇摇头，说听起来费劲，和现在的天水方言不太一样。她从男人背后探出头来要找尤红香，冷不丁见了这样的场景，骇了一跳，倒退两步。

        突兀的，分明无风，山谷里却飘来若有似无的风鸣之声。

        童心若有所感，总觉熟悉，面带疑惑略一歪头，转而神色大变，脱口而出：“是他！”

        与此同时尤红香惊叫：“小心！”

        地上分明被打断了颈骨的白马竟是又爬了起来！

        因风笛已断，无人防备，童心恰巧刚走向江凭舟——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态，“死而复生”的白马一路畅通无阻以惊人的速度直奔向章玉莲！

        秦骁风反应不及，伸手只拽住一截马尾。

        白马不管不顾闷头冲撞，尾巴眨眼连根绷断！

        众目睽睽下，那畜生撞上章玉莲，齐齐飞了出去——落下之后却听见入水之声，霎时间长草覆盖，不见了身影！

        秦骁风、陆青方、淮山婆婆、童心俱惊骇不已，三两步冲了过去——繁茂草叶下竟藏着一条分外安静的水道！

        来不及叫骂，几人纷纷跳入水中！

        除了被摔落在地的张甫生，剩下两人迅速靠拢过来，半刻之后，只见陆青方、淮山婆婆和童心自水中钻了出来，手中空空如也。

        陆青方拍水而出，丢了笑面，一振刀鞘，横刀飞起，刹那压在尤红香肩上。他咬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淮山婆婆铁链拖在水下，面色不善，啐道：“这水底下极深，表面不声不响不流动，往下却是暗潮汹涌。”

        章玉莲掉下去便不知被冲往何处，三人摸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尤红香同样面色难看：“这是心脉之水，是这山谷里唯一的水道……连着飞鱼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隐隐约约见草色深处即为暗流，蜿蜿蜒蜒走到两处山壁间，竟是似开非开一道狭缝，这水便从狭缝处延伸出去，不知尽头。

        “那白马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陆青方掉头就要去抓一个偷袭者起来问话，所有人这才发现，在这突发惊变之中，那十来个偷袭者，不论是清醒着的，亦或者被打晕过去的，已经全部咽气了。

        他们的四肢扭曲，脸都冲着洞窟的方向，带着安详而诡异的痴狂笑脸，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江凭舟自水中拉出童心，少女眯眼看向上方山壁：“我听见过这个声音。”

        就在半月前的晚上，她撞见白马猎食，意欲出手降服，却惊跑了那畜生。

        她一直只当是意外，方才一听，竟反应过来——不是她行动间制造了风声，而是有一个人发现了她，出手唤走了白马！

        藏头鼠辈，却令半数人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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