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和老太君学茶百戏
赵安头晕沉沉地躺在床上，沈乐意随着杜鹃一起端着食盘走进屋里，小丫鬟们都拿着扇子对屋中的冰扇风，老太君吕佩华正坐在床边担忧地拉着赵安的手。
她就这么一个孙儿了，不管大病小病，都是紧张得很。
“小姐，荣升客栈的沈掌柜来了，这是她做的桃汁酥山和鸡丝凉面，您起来尝尝吧。”杜鹃唤道。
沈乐意也给赵安和吕佩华见礼：“见过老太君、大小姐。”
吕佩华瞧看她：“你就是那日给我做寿宴的吧？”
“正是民女。”沈乐意道。
“做得很好。”吕佩华道。
沈乐意福福身子：“多谢老太君夸奖。”
那边杜鹃扶着赵安起身，赵安懒得下床，就由杜鹃端着递到了面前，用勺子舀了一勺酥山递到嘴边。
赵安本是吃不进去东西的，架不住祖母期待的眼神太过强烈，她张开嘴尝了一口。
味道倒是不错，发苦的嘴里有了一丝甘甜，凉爽的碎冰也让她发沉的脑子一下子有了几分清醒。
她接过勺子：“我自己来吧。”
杜鹃和吕佩华都是一喜。
“李嬷嬷，把那个老坑翡翠手镯拿来，送给沈掌柜。”吕佩华吩咐道。
“是。”李嬷嬷照做。
“老太君，这使不得呀，民女哪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沈乐意拿着那支手镯只觉得沉甸甸的，下辈子她都没戴过这么值钱的东西。
“我看你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店里生意要照看，小姑娘家的也不能没几件首饰。”吕佩华道。
“你收着吧。”赵安虚弱地道，“将军府里还有的是。”
赵大小姐你怎么总是隐形炫富呢，我会羡慕死的你知不知道？
沈乐意收下了：“谢过老太君。我父母双亡，金银首饰倒也有留给我，只是之前生活艰难，当卖了不少。您今日送我的翡翠镯子，能算得上是我的第一件嫁妆。”
沈乐意故意卖了卖惨。
吕佩华上了年纪，听不得伤心事，怪不落忍地问：“你怎会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
“祖母，沈掌柜的父亲就是江湖上使苍穹刀的沈霄大侠。”赵安说道。
吕佩华：“原来是沈霄啊。”
“您也认识我父亲？”沈乐意惊讶。
“有过一面之缘。”吕佩华道，“多年前匪贼祸乱，我与大将军一起奉令剿匪，多亏你父亲指明了道路，又打了先锋，我们才没中了土匪的埋伏。”
她追忆道：“你父亲一柄苍穹刀使得如行云流水，我们有意将你父亲收入麾下，你父亲却道无心仕途，为我们烹了一杯茶，就继续去行走江湖了，从此无缘再见。”
“你父亲的茶艺可也是十分出众，他在茶面上绘画的闲云野鹤，后来我练习了许久才效仿出来。你可有继承你父亲的手艺？”吕佩华问。
沈乐意心里父亲的形象再次变了样子，从使大刀的粗人，变成了会做茶百戏的文人。
她摇摇头：“民女对茶艺一窍不通。”
“可惜了。”吕佩华道。
从前因为不会使刀被说可惜，沈乐意一点感觉都没有，如今吕佩华说可惜，她却是真觉得有点可惜。
早知道我国有如咖啡拉花一般的茶艺技法，却没亲眼得见过。她实在是想知道，刘禹锡写下的“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是何种样子。
“不如祖母你教教她。”赵安在一旁说道。
“哪敢劳烦老太君。”沈乐意赶紧道。
“罢了。”
吕佩华道：“当年给你父亲官位钱财做礼，他分文不取，如今把这还在你身上也是应当。”
她站起身来：“和我一起去茶室吧。”
将军府的茶室，在湖心亭里，推窗一望，莲花都开了，鲤鱼在湖水里游来游去，偶有飞鸟停泊，水面雾气缭绕。
李嬷嬷点上了一炉檀香，吕佩华在茶案前跪坐下来。
茶叶烤灸碾成粉过筛，加热水调和搅打成乳色出沫，最后在茶面上点水，绘制出图案。
吕佩华手上动作，一幅闲云野鹤图顿时在茶碗中活灵活现。
沈乐意大为惊叹，她那什么牡丹花茶在这面前都如同随意逗趣的儿戏了。
吕佩华把茶碗递给她：“你父亲当年把闲云野鹤递过来，我们就明白了他的志向，不再强求。”
沈乐意看着茶碗，久久没有言语。
“快喝了吧，过一会儿这图案就要消失了，昙花一现。”吕佩华说道。
沈乐意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民女愚笨，效仿不出来。”
“那你可会做茶泡饭？”吕佩华问。
沈乐意奇怪话题转换，答道：“这个是会的。”
“那不就行了。”吕佩华道。
沈乐意先是一愣，随后笑着给她行礼：“多谢老太君，茶百戏昙花一现，但民女都在心中记住了。”
一同走出茶室，沈乐意直接告辞回了客栈，吕佩华独自去赵安的卧房。
赵安早就用完了饭，气色相比之前好了许多。
“祖母，人走了？”赵安问。
“嗯。”吕佩华道，“是个聪明孩子，不过和她父亲倒是不像，少了侠气，多了精明。”
“她独一个，不精明怎么在这世道活呀。”赵安帮沈乐意说话，也像是在说自己
吕佩华听得出来：“你这些年也受苦了，不过再有下次可千万不能给自己折腾出病来。”
“不折腾出病来，皇上就真要给我指婚了。”赵安道。
吕佩华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和一个客栈掌柜走得近，原是同类人。”
“可并非是祖母势利，只是你们身份差距太大，你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拿她当一般下属相处倒好，交往过近，对你实在不利。”吕佩华道。
“祖母，我不想再装乖卖巧了。”
赵安道：“这么些年过来，也不见皇上放过我，放过我们赵家。索性病弱的名声都传出去了，再嚣张跋扈一点又能怎样？至于您所担心的，倒是不可能发生。”
吕佩华不曾想她会说出这段话，有些震惊住了。随后皱了皱眉却道：“你说得对，我们将军府的子弟，嚣张跋扈一点又能怎样，你尽管随心所欲做事，祖母给你撑着。”
赵安笑了：“沈掌柜做的酥山很是美味，您没尝到可惜了，改日同去吧。”
“好。”吕佩华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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