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明逛庙会卖青团
清明当天，普华山上香烟袅袅，好似云雾环绕。上山的路上全都是人，有来看热闹的，有来卖货的，有来替家人祈福的，后者三步一叩首，十分虔诚地在石阶上磕头。
推车不方便了，柳依依又买来个扁担，和柳依依一起挑着上山去，等到了寺庙门前，把扁担放下，从里取出食盒打开，露出里面诱人的青团子和糖果子。
艾草煮水剁碎，挤压出汁再过滤，用艾草汁加糖和糯米面成团。红豆蒸熟压碎加糖成沙，面团包裹红豆沙捏圆饱满，上锅蒸过。为防止变硬变干，在成品青团表面要刷层薄油。
另外还有少量芝麻馅和花生碎馅的，可惜咸鸭蛋没有腌好，不然做些咸蛋黄馅的更是好吃。
糖果子的制作要简单多了，白面和鸡蛋加少许水成团，与糖一起再揉一遍，切出剂子捏成好看的形状入油锅炸脆就算成了。
沈乐意手巧，捏出了小兔子形的，桃花形的，月牙形的……
可以说，来庙会卖青团和糖果子的不止她一家，但做的这般用心吸引人的也就只有她了。
有同行看到她的成品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摊位搬远了，可不敢和她在一块卖。
“姑娘，青团怎么卖？”
“我们的个头大，卖十五文钱一个，再加五文还送一碗甜水，是冰糖雪梨的。”
“那好，给我来一份，加甜水。”
“好嘞。”
……
“糖果子看起来不错，小宝你要不要？”
“要！要小兔子的，桃花的也想要！不对，要月牙的！”
“算了，娘都给你买了。姑娘，给我一样来一点。”
“好嘞。”
……
眼看着生意不错，都不用吆喝的，柳依依便道自己可以看摊，让沈乐意抽空去逛逛，顺便求长明灯。
沈乐意答应了。
后世的清明大多气氛哀伤，但如今的老百姓过清明却是怎么热闹怎么来，他们坚信人是有来世的，生着可以为死者求到下一世的幸福。
庙前眼看着排起了长队，都是来给去世的亲朋求长明灯的，一眼都望不到头。
沈乐意站到了队尾，跟着队伍慢慢地朝前挪动，梵音颂香，庙里传出一阵阵钟鸣，极为沉重深远，沈乐意受到影响，也念了声“阿弥陀佛”。
不小心踩到颗石子脚下一绊，多亏后面有人扶了她一把，沈乐意才稳住了身子。
“多谢。”
沈乐意回头，待看到身后人样貌却又差点叫出声来，这人不就是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卫听闲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身为国家官员却人如其名的“挺闲”吗？居然还穿着便衣亲自排队，没有使用特权？他可不像是个守规矩的人。
就是他让客栈关停一月，那她来庙会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而且她现在带着面巾，说不定他都认不出来。
果然，卫听闲表情不变，甚至都没有回答她的道谢。
沈乐意放下心来，但身后站着一个煞神还是够给人压力的，刚提步要走，后面传来冷淡地声音：“干什么去？”
“我……我有点事儿。”
沈乐意一激灵，这到底是认没认出她呀？
“待着吧，就快轮到你了。”卫听闲道。
“啊，好啊。”沈乐意不敢再动了。
好在一直到她拜完佛求到了长明灯，卫听闲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沈乐意把长明灯供在大香炉旁，飞也似地逃走了，卫听闲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的深思。
躲开了卫听闲，沈乐意又随便转了转，庙会上有卖糖人的，有卖草鞋的，有卖木钗的，有卖口脂的……那叫一个物美价廉，不是机器量产能比的。
转回自己的摊位，柳依依把货都卖的差不多了，干瘪的钱袋子变得鼓鼓囊囊。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交谈，那男人长得极为富态精明，看起来像是个商人。
“我们当家的来了，您和她说吧。”柳依依看到沈乐意回来，冲那男人说道。
沈乐意：“这位是？”
那个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接着笑眯着眼道：“在下是城中盛和酒楼的掌柜，姓王。今日尝到小娘子做的青团与常人所做不同，故想买下配方，价钱好商量。当然，若是小娘子愿意，去我盛和酒楼做个厨娘最好。”
“家传配方，无法外卖，抱歉了王掌柜。”沈乐意道，“不过有些经验之谈可以告诉您。”
王富贵惊喜：“小娘子请说。”
“草渣要多滤几遍，滤干净。也不要一味地追求皮薄馅大，面团与馅料的比例恰到好处口感才最好。”沈乐意道。
“小娘子真是讲究人，怪不得一个青团能卖上十五文。”王富贵作揖道，“多谢小娘子。”
沈乐意也回了一礼。
王富贵走后，柳依依小声问：“乐意，你为什么愿意指点他？咱们荣升客栈和盛和酒楼可是竞争对手。”
“一个青团而已，不妨事。”沈乐意手指点了点脑袋，“这里面的东西多着呢。”
柳依依手指点了点肚子：“我这里面的地方也大着呢。”
沈乐意被她逗笑：“放心，都给你填满。”
清明时节雨纷纷。
天上掉下微雨，正好货全卖完了，沈乐意和柳依依收摊，因为没带伞，只能先在庙里避避雨，又吃了碗斋饭。
素白色的豆腐上倒了一勺香菇做的卤，配合糙而不硬的粗粮米饭，看着檐下滴雨高山雾霭，听着弥弥梵音与香客们的闲唠家常，便让人觉得手里这碗斋饭可要比什么都美味。
沈乐意这般挑剔又无肉不欢的人，都将斋饭吃的一干二净。
雨停，沈乐意和柳依依谢别主持，上路回家。
刚走过客栈大门，准备从后院的侧门绕进去，就见客栈大门的“荣升客栈”牌匾下站了一个人，身形高挑劲瘦，穿着白衣，背着行李包裹，怀里抱着一把长剑。
“这位少侠，您站在我客栈门前，是有事？”沈乐意走过去问。
柳依依也纳闷地看着他。
“你可是‘江湖第一刀’沈霄之女？”那人问。
“正是。”沈乐意点点头。
那人把剑放在身侧拿着，神情郑重了许多，自报家门道：“我乃化剑山陈轻舟。”
沈乐意不认识他，柳依依却是大惊失色，扁担掉在地上，她抓住沈乐意的胳膊紧张道：“乐意，他父亲是‘江湖第一剑’陈延庆，当初刀剑之争轰动江湖，他父亲被你父亲打败，听说至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那岂不就是来寻仇的！
沈乐意立马退后，声音颤抖着问：“依依，这个打得过吗？”
柳依依摇头：“这个是真打不过。”
她轻功好，跑倒是能跑，但总不能给沈乐意抛下。柳依依心想要不和他拼了算了，大不了玉石俱焚，没准能给沈乐意留出一条活路。
沈乐意不想走同归于尽这条路，她看着这人手中的剑小心翼翼地道：“那个，陈少侠，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到我们这一辈就结束吧。”
“那怎么行。”陈轻舟板着脸不认同道，“江湖中人所言不得作废，上一辈的承诺由下一辈继承，这是规矩。”
猛地，利剑出鞘划破长空，沈乐意脸上的面巾被剑气所摄从中间裂开，她和柳依依抱成一团，惊叫一声。
“拔刀吧。”陈轻舟道。
“拔什么刀！”沈乐意喊。
“当年你我父亲大战一场，剑输给了刀，本约定五年后再战，没想到沈大侠却先离开了人世。但当年约定仍在，自当由我与你完成。”陈轻舟道，“所以，拔刀吧。”
沈乐意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拔刀？菜刀算吗？”
“你来比武难道就不知道先搞清楚人家的状况？”柳依依骂道，“乐意多年病重，前些日子才好，哪里练过什么刀！你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卑鄙小人！”
“从没练过刀？”
陈轻舟脸色一变，身形不稳：“苍穹刀法竟要失传了！”
世人都道刀剑为敌，谁都想做那个唯一的天下第一，但他父亲被打败后几乎日日咳血，也从未怨恨过沈霄，只恨自己剑术不精，更对沈霄十分钦佩。从此对他勤加管教，立誓有一天要让挽星剑胜过苍穹刀。
可现在竟然告诉他，苍穹刀法失传了，挽星剑再无敌手，却也没有出鞘的必要了！
“你、你没事吧？”
沈乐意看着他晃晃悠悠几乎伤心欲绝的样子，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但就算他不是来寻仇的，反而在她门前晕过去了，那她也算挺倒霉的了。
“陈少侠可要进去喝杯茶缓缓？”沈乐意问。
这话将陈轻舟的思绪唤回，他一下抓住沈乐意的肩膀，瞪着眼睛道：“不行，苍穹刀法不能失传！你从今天开始练刀！”
“你这人脑子有病吧！”
柳依依把他扒开：“什么武功不需要从小历练的基础，哪能十几岁再从头学起？更何况沈大侠去世，贴身的苍穹刀没有拿回来，更没有留下刀谱，乐意怎么练刀！”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陈轻舟受不了这个刺激，原本他来京城已经做好了不论生死的准备，就为了与江湖第一刀过招，可是！却变成了这样！
“陈少侠，我与刀法无缘，现在只想继承父亲的客栈，做些好吃的，赚点小钱，江湖的事情我都不想沾染。”沈乐意劝道。
“你身为沈霄之女，怎么能甘于平平度日！”陈轻舟道，“父亲与沈大侠交过手，他定然知道苍穹刀法的风采，你与我回化剑山，叫父亲传授给你！即便只有一二皮毛，也不至于让苍穹刀法失传！”
沈乐意是彻底服气了，这人看着玉树临风，实际上就是个武痴啊！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这个打算。”沈乐意对柳依依道，“依依，我们回去吧。”
“嗯。”
柳依依拿起扁担进去，关上客栈大门前还冲着陈轻舟说了句：“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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