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头一念

整整一晚上，陌子川都是在那里跪着。

        除了跪，还是跪，没有独白，没有眼泪，就像是一尊新立的墓碑立在万珊的碑前。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亦没有人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但他就是他，只要他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这样，一直到了凌晨六点左右，他这才缓缓起身，然后离去。

        他没有搭车，一路从“小灵山陵园”走回了家。嗯，近二十公里吧。

        进屋时八点半刚过。小蝶没有撒欢也没有叫，只是望着他。她觉得他又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就像那晚他救起她时的样子一样，没有表情，两眼空洞，万念俱灰。究竟他一整晚去了哪里？是谁约的他，又发生了什么？还是见完那个人后又去天桥听那蒙纱女子弹琴了？

        “饿了吧。”陌子川说着就进了厨房给小蝶弄了吃的来。

        小蝶的确饿了，几近狼吞虎咽的吃。陌子川看着她吃，待她吃完喝饱，就又去给倒了整整一小碗的狗粮，外带一碗纯净水给放在了墙角。小蝶有些不明所以，又似乎明白这是给她备了整整一天的口粮。

        照顾完小蝶，就差不多快九点了。陌子川拿出手机给秦帆打电话。此时秦帆已在赶往殡仪馆的路上，接起电话就问陌子川是不到了。陌子川就说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去的好，以免节外生枝，又说他这边课也调不开，得去给学生上课。秦帆没有多想，他也觉得陌子川还是不去为好，于是两人三言两语后就挂了电话。

        小蝶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待陌子川放下手机，就跳上沙发凑到了跟前。陌子川抱起她，开始温柔的抚摸，一下一下。许久，他放下，走向阳台，打开了那个铁皮柜。小蝶一直以为那是鞋柜，里面全是鞋子，却不想陌子川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雕刻刀，两个空白灵牌。

        不用说，这是要在灵牌上刻字了。

        陌子川盘膝而坐，拿着雕刻刀在灵牌上一刀一刀的刻。“万”字出来时，小蝶便知是万教授了。“知道吗？三八，这世上有一种命叫‘天煞孤星命’，克亲人，克亲戚，克朋友，克一切对你好的人，而我，就是这个命。铁皮柜上的灵牌你都已经看过了，有我未曾见过面的母亲，有我眼睁睁看着摔死的父亲，还有两个我甚至连长什么样都分不清的为我跳楼的女孩。而这个，便是万教授，约我见面的路上被车撞死了。”陌子川一刀刀的刻，一句句神色凄怆的说。

        “天煞孤星命？这么恶毒？我好似在哪看到过……”

        小蝶隐隐好似有那么点印象，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看到的。

        刻完了万教授的灵牌，陌子川就放在了一边刻另外一个。

        “这个女孩叫万珊，是万教授的女儿，我曾视她为亲妹妹，她也走了，两年前，年仅十九岁，我现在才知道。”

        刻完，他拿起这两个灵牌起身一并放在了铁皮柜上，和现存的四个排在了一起，然后就拿出了三炷香用打火机点上插在了香炉里。

        小蝶静静的看着他。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位主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是“天煞孤星命”在作祟，那就破了它。可又怎么破解？上哪去找破解之法？

        上完香，陌子川就回到了客厅又坐在了沙发上，看上去像是闭目养神。

        小蝶没有去闹他，自个安安静静的趴在地上苦思冥想着“天煞孤星命”的事。想着想着，她猛的一下子就想起来是在哪看到“天煞孤星命”这几个字了。是在《天罗异录》里。《天罗异录》是“魂铃”中的又一本奇书，网罗天下，无所不有，堪称百库全书。《天罗异录》中既然有对“天煞孤命星”的记载，那想必也定有破解之法咯。

        一激动，小蝶便趴不住了，“飕飗飕飗”的在房子里窜出窜进的撒起欢来。

        现在好了，只要待他出门或是晚上睡着了把《天罗异录》拿出来翻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救了我，我却吸了他魂力，现在我为他解决掉“天煞孤星命”的烦恼，再为他凝聚个魂根，嗯……这样算来他倒是赚了啊。算啦算啦，赚了就赚了吧，谁让我认了他这个主人呢？

        小蝶洋洋自得着，却全然没想到此时的陌子川已在心里和她道别结束。

        “那个……小三八，来，抱一下我就上班去了。”陌子川张开了双臂。

        “来咯。”小蝶欢快的跳上沙发扑了上去。

        陌子川抱住，久久的抱住，一言不发，然后摸摸脑袋，放下，起身，穿衣。

        就这样，陌子川终是再度环望了一眼他的房间，望了一眼小蝶，决然而去。

        他这一走，就再没打算回来。

        秦帆参加完万教授的追悼会走出市殡仪馆时是十一点半左右。想着陌子川可能还在上课，他也就没去电话。到了下午五点半，他便打了过去，主要还是有点不放心想约着一起喝个酒吃个饭聊聊天的。岂料没人接。于是继续打，一直打。打到最后竟然提示关机了。这一来秦帆就有点坐不住了。思来想去，他决定直接去找。

        先去了陌子川家。敲门没人，他就拿出陌子川给他的钥匙开了门。

        小蝶一直在门后蹲着，其实她早就嗅出是秦帆来了。秦帆左脚刚进，她“汪呜”一声就冲了上去咬住了裤脚给来了个见面礼。秦帆被吓一跳，说你这小家伙就候着呢是不？小蝶就汪汪两声，退后了几步望着。

        秦帆里外房子转转，道：“三八我问你，子川早上出门就再没回来？”

        小蝶点点头。

        秦帆心里暗叹真特么是只神狗，有心再和小蝶培养培养感情，但一想到陌子川尚不知下落也就待不住了。走进卧室，他找来纸笔留了张条，对小蝶说声你自个在家玩，带上门就走了。小蝶跳到茶几上去看那张条，上面写的是：手机打不通于是过来找你，见条后速回电话。

        从陌子川房子出来，秦帆就直奔陌子川上班的地，琴韵艺术培训中心。

        刚上楼，就有培训中心的老师走出，秦帆便问陌子川还在没。这一问，顿时懵逼。居然离职了，还是前天就离职了。去了哪，早上不还说自己课调不开么？为什么骗他，为什么离职？难道……

        “我操，子川啊子川，你特么的可千万别干傻事。”秦帆掏出手机一边打一边冲出了大楼。

        东灵市很大，要找一个人可谓大海捞针。

        秦帆到处窜，几乎跑遍了他所能想到的陌子川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

        他却不知就在他四处寻找的时候，陌子川已是给他写好了一封邮件，和遗书差不多，只是设定的是定时发送，时间是次日凌晨六点。

        同样的，陌子川也给杨子标写了一封邮件。

        也算是遗书，设定的发送时间依旧是次日凌晨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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