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门当户对
苏老太爷向来严厉，且脾气不好，谁要是忤逆了他的意思，那就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虽然苏家开始慢慢走下坡路，但他依旧维持住了苏家的尊严，所以他不允许苏家的子孙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来，尤其是在婚姻这件事上。
当年他的父亲苏天河就是因为老爷子的顽固跟反对，才带着母亲远离京都。
苏夏谦出门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论老太爷怎么威胁他，他都不会妥协。
妥协就意味着失去。
而他绝不可能放墨雨笙离开。
苏老太爷雅兴十足，竟然还请了琴师来助兴。
那琴师穿着素雅的汉服，端正地坐在古筝前，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睛生得很漂亮，水汪汪的，黑色的眼珠又圆又亮。
她一抬头，便看见走进来的苏夏谦，整个人顿时愣住。
这苏家少爷长得真好看，她入了迷，雕刻一般的面孔，深邃的双眸，连嘴唇都……
“清夏，不要痴情妄想。”旁边弹琵琶的忍不住敲她的手背借此来提醒她。
女琴师先是红了脸，继而是失落，眼眸里迅速蒙上一层幽暗的光，她小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
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知道，但余光还是忍不住追随这位英气逼人的大少爷。
苏夏谦的名头她早就听说过，但从未见过他。
她经常来这里弹琴给老太爷听，可这位苏少爷一次都没出现过，可见他跟老爷子关系的生疏，想到这里，她的手指又蜷缩了起来。
苏夏谦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直接开门见山：“我来了，您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费这么劲，摆这么大阵仗。”
他的性子到底还是有些薄凉。
老太爷喝着茶，神色淡漠的，但也不着急：“你这脾气跟你爸很像，这么多年了，都不肯妥协，门也不进了，我们更像是外人。”
说起苏天河，苏夏谦的神色变了变。
说什么外人，难道这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吗？
但他没有多说，他时隔多年再回这处宅子，感觉没变，还是一样的压抑。
清夏拨弄琴弦，绝美的曲调顿时流淌而出，伴随着落错有致的琵琶声，气氛渐渐变得舒缓起来。
老太爷一边喝茶，一边点头道：“清夏的琴艺越来越好了，看来这些年我没白资助你。”
“谢谢苏老先生。”清夏看着面无表情的苏夏谦，心中却是懊恼，难道她刚刚弹得不够好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管家就带着一个身穿蓝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顿时，双眼大睁，她认得这个女人，韩惜月，韩家的二小姐。
老太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韩惜月也不矫揉造作，直接在苏夏谦旁边坐了下来，她轻笑：“爷爷，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呢，没想到您还记得我，我刚一回国您就打电话给我。”
老太爷点点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呢，我当然记得，只可惜你们后来搬走了。”
说着，他转脸看了看沉默的苏夏谦，神情始终不冷不热。
韩惜月也打量了下苏夏谦，不过这一眼，她的脸色便红了起来。
老太爷很满意韩惜月，毕竟出身名门，而且知书达礼。
合上茶盖，他淡淡开口：“惜月很适合你。”
他虽然没有像当年逼迫苏天河一样那么咄咄逼人，但也差不了多少，他说适合，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他觉得比起墨雨笙，韩惜月才适合做苏家的孙媳妇。
苏夏谦的神色顿时冷了起来：“我已经结婚了。”
韩惜月怔住，结婚了，不可能，要是真结了，老爷子也不可能在电话里提起苏夏谦，还说他们才是门当户对。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些底气。
苏老太爷很不满意他的口气，皱着眉头说：“结婚了又怎么样，结了婚还可以离，更何况你跟她根本就不是结婚，不过就是签了一张契约罢了，没有公证的契约，也不算合法的契约。”
而且，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私生女来坐拥他们苏家的财产。
清夏也不敢相信，她苦笑，看来现实就是残忍，连让她做梦的机会都不给。
看着眼前的这位韩小姐，她猛地握紧拳头，眸子里生出一股恨意，抢占了她的位置，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怜她跟母亲到现在还要看卖艺来生活。
虽然有了苏老爷子的资助，她不用再像过去那般在私人会所抛头露面，但别人看她的眼光还是充满不屑，好似她天生就卑贱，只配低着头过日子。
韩惜月自然不知道有人对她怀揣恨意，她现在只想跟苏夏谦多亲近亲近，毕竟她小时候的愿望就是长大后嫁给他。
她想着，既然有老太爷的帮助，那他们之间的进展应该会更快。
苏夏谦却是丝毫不退让：“不可能的，爷爷，我有没有跟您说过，雨笙是我的命，我不会因为您的观念，就抛弃我的妻子。”
“混账，你竟然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为了一个女人，你想外人看笑话吗？”
老太爷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气息也不均匀，他拿起拐杖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肖子孙，可手腕根本使不上力。
一直不吭声的管家这会儿轻声开口：“老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少爷。”
他其实有点心疼这个孩子，因为父母私奔，遭了很多罪，连这处老宅都很少来。
“还轮不到你来说话，”苏老爷子气得冷哼一声，转脸又看向苏夏谦，“依我看，韩家丫头就挺好，苏夏谦，你老老实实地给我把关系断了，好好跟惜月交往，不然，我就让你多吃点苦头。”
苏夏谦笑了。
这老太爷真是越来越固执，，也越来越喜欢威胁人了。
他幽幽地答：“绝不可能。”
说完，就拿着自己的外套起身离开了。
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的人。
苏老太爷气得想砸花瓶，管家如临大敌，他抱着花瓶瑟瑟发抖：“老先生，这可是您的珍藏品啊，去年为了抢它，我可是费尽了心血，磨破了嘴皮，其他买家才愿意让步的。”
既然不能砸花瓶，那就扔茶杯好了。
管家眼皮跳得更厉害：“这更不行了，这套茶具可是一位英国贵族送给您的，您要是给摔了，下回人家问起，总不可能说是故意摔坏的吧。”
韩惜月也劝：“就是，赵管家说得有道理，您不能因为生气就毁了您跟那位贵族的友谊吧。”
老太爷气得不行，又无处发泄，他倒是很想把苏夏谦抓回来痛打一顿，可想着这里毕竟有外人，他不好闹得太厉害。
突然他愣住，说起来，他跟苏夏谦才更像外人。
韩惜月现在的处境其实很难堪。
原以为是青梅竹马的好姻缘，没想到差一点就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她此刻很难受，这走也不是，呆也不是，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赵管家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他叹了口气说：“老先生，不是我说您，孩子毕竟都这么大了，他有自己的主见，您是做长辈的，不应该横加干涉，否则的话，他会越来越抵触您的。”
老爷子听到这话，气得心跳加速：“抵触，哼，我看他八成是翅膀硬了，想毁掉我们苏家的名声。他爸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苏家的婚事必须经过我同意才行。”
说着，他用拐杖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
结果呢，苏天河小子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典型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找了个平民女子就偷偷把婚给结了。
佣人们都心惊肉跳。
老太爷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佣人们都战战兢兢，不敢讲话。
苏老太爷叫人送走韩惜月跟两位琴师后，看着赵管家，幽幽道：“这样子是不行的，门不当户不对，早晚会出事，我看这小子是鬼迷心窍，被人给蛊惑了。所以，我还是要叫他三叔过来。”
赵管家毕竟在苏家呆的时间最长，所以老爷子有什么事都会跟他说道说道。
不过他到底还是不赞同老太爷的做法，可是这位老先生不肯听劝，也没办法。
他下意识地看向客厅里的那幅画，苏天河的弟弟苏天爵也是个苦命人，他生在苏家，拥有别人羡慕的背景，过得却是不尽人意。
不过他现在已经出了家，要让他出面有点困难。
赵管家开始转移重心：“老先生，三少爷人在寺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再说，三少爷没有立场劝啊，他毕竟不再问俗事不是？”
这是老太爷心中的一根刺。
也不知道这苏天爵是怎么想的，突然有一天跑来告诉他，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大师告诉他，他很有慧根，出家是再好不过。
苏老太爷还记得当时苏天爵告诉他时的神情，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眼睛也是明亮的，就像暗夜里的星。
出家……
他恨不得打断他的双腿，一天大事没办成几件竟然还妄想出家，到底是谁给他的这个胆子！
老太爷绝不可能答应，他半晌后吐出一句：“想出家可以，等我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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