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月屋梁（3）
目光驻留他身，他还是他，没有阳光映射在他的身边，没有风吹过他的发梢，变了，但又没变。
“你吃晚饭了吗，叔叔给了我钱。”
“他给你钱是让你给自己花的，不用管我。”
苏望之一直克制自己，压抑内心深处不断往外冲的情绪。矛盾思绪不断在心头撕裂，心跳的加速，让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这次，她不用再如以前一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窥见他，甚至以后她都可以有资格直视他，但这次她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走开，别挡道。”
苏望之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林壑，走进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很刺耳，即使她根本没有！！用力。
林壑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垂下的眼，低下的头，那一刻他不止一次想过放下自己呵护了十几年的自尊，好好面对接下来寄人篱下的日子。
喧闹的街头，林壑一步一步穿梭在这些烟火人间里，内心的焦灼与疲惫在这无限被自己放大。
尘世纷扰，充满着未知与不确定。人如纸鸢，风起时，下一刻又不知身居何处，前路何方。
林壑在实中校园附近漫无目的的走，这里什么变化都没有，附近的景色没有变，周末的寂静没有变，咖啡店也没有变。
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自从自己家发生了变故，他便很少来这种地方了，蛋糕柜里还有两块蓝莓小方，他都买了下来带回家。
书桌上堆满的作业，无疑让苏望之感到极为烦躁，刚洗完澡清爽的身体并不能缓解内心。她软下身体，如同卸下了全身的骨头，躺在床上。
任由空调对着床呼呼的吹，她只管自己呆滞的看着天花板，至于她到底为什么发呆，她自己也是稀里糊涂。
房间的门被敲响，把她的魂拉回现实。
敲门的声音不重，可以听出敲门人的小心。
“什么事？”
苏望之将反锁的门打开，只见林壑拿着一个蛋糕盒，拘谨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自己。
“我去了学校对面你经常去的咖啡店买的。”
她并没有立马接下蛋糕，只是把手抵在墙上，用一种让人无法一时看透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去的？”
“我……”林壑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惶恐“我之前暑假在那里碰到你，而且你昨天看老师买的也是这家的蛋糕。”
“这就能看出我经常去？”
苏望之笑了笑，接过了他递来的东西，转念一想，又转头看了林壑。
“你出去就这么一会时间，就买蛋糕？”
“嗯……”
见林壑有些呆呆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得我来。”
苏望之拿着蛋糕去了客厅，见饭桌上还有一盒。
“你就买了两个啊。”
“只有两个了……”林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叔叔也喜欢吗？那把这个留给他吧。”
“他不喜欢吃甜食，你省省吧。”
苏望之在手机上随便点了些吃的，林壑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敢动，不敢靠近这个脸上没好颜色的人。
苏望之把蛋糕拆开，都要开动了，也没见林壑过来，偷偷抬眼看了他好几次，他只是坐在沙发上，不看电视，不看手机，就坐在那，时不时搓搓手，连头也不敢抬。
这不禁让苏望之怀疑他当初拿来的勇气把糖撒到楼下的。
这个尴尬的气氛维持了大多两三分钟，见他还是没有反应，苏望之无奈叹了口气。
“买了东西不吃算什么道理？”
听苏望之开口，林壑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她还是板着脸，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就冷冷的看着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前，打开蛋糕盒。
两人对坐，一句话也不说，只有细微咀嚼的声音，周围气氛的温度等同北极。
只是苏望之是习惯了，林壑怎么想的她一时也不在乎。
苏望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机上，而林壑时不时会撇她几眼，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心里难免疑惑，她在自己家为什么还要戴着耳机。转念一想，自己是外人她不想把手机内容外放出来也正常。
林壑因为心不在焉，吃的慢悠悠的。而苏望之已经吃完，却没有离开桌的意思，让林壑不经怀疑是不是吃的太慢，她在等自己吃完才好离开。两口把蛋糕硬塞了进去。
苏望之大概是余光瞥见了，见他满嘴鼓了起来，嘴边还有溢出的奶油，不禁失笑。
“你吃东西，这么豪放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壑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失声大笑，弄得自己也很难为情，想说话，但是嘴里都是蛋糕，只能笨拙的摇摇头。
将嘴里的东西基本咽下，才开口。“我看你吃完了，想着自己也吃快点的。”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她把桌上摆放的抽纸拿了两张递给林壑。“擦擦吧。”
“谢谢。”
林壑脸上不禁也有了笑意，坐在对面的苏望之收回了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他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门铃却在此刻响了。
苏望之没有看林壑，只是摆了摆手，让林壑去开。
“你好，外卖开开门。”
林壑先扫了一眼门铃的按键，不是很熟练的按了一个，庆幸楼下的门开了。
打开门大大小小的袋子递进来，让林壑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披萨，两盒千层面，各式各样的小吃，被林壑不熟练的往桌上乱摆一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门铃又响了。
苏望之还是坐着不动，摆了摆手，林壑又急忙慌的去开门。
“你好外卖！”
林壑被这个阵仗吓到了，苏望之倒是一脸不屑的看着发愣的林壑。
“不喜欢？”
“不是，就是太多了。”
苏望之俨然把林壑当成了第二个顾姨，不过苏望之对顾姨一向是客客气气的，林壑就未必了，帮她收拾饭后残局，帮她洗水果，甚至最后帮她洗换洗的衣服。
洗衣机旁放着洗衣液，林壑把洗衣液打开的瞬间心也跟着一颤，他仔细的看了瓶身的文字：威露士。
苏望之却不只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旁。
也盯着那瓶洗衣液，久久不肯挪眼。
两人相顾无言，各怀着心事。除了他们两之外，没人知道，或许也没人愿意知道。
“洗衣机，你别……别碰了，以后让顾姨来吧。”苏望之把他手里的洗衣液放下。但是他还是拿了起来，眼里一瞬间像是扫去了一天的阴霾。
“没事，我来吧。”
他用极其清澈的眼神看着苏望之，似乎前几年，那个在楼上撒糖的那个人又回来了。他冲苏望之笑了笑，将洗衣液留在了该在的地方。
她本不想放下心里的负担，毕竟这个负担她背了七年，为此跟苏鸿儒对抗了七年，而眼前这个人，他只是在她面前展露了一瞬，少年的清澈，她自己便放下了七年的芥蒂。
她会忍不住为自己的让步附上罪名。用冷脸去捂住自己滚烫的心。一步步克制自己不因为是他而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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