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达到原水镇

早上八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我收拾好行李下到一楼，大家正忙前忙后做着上车前的准备。一辆小型中巴车停在门口，小姑姑正坐在车上跟司机你一句我一句，小姑姑笑得前俯后仰，司机也是满脸桃花。

        晓丽和赵君已经在大口吃着早餐，饭桌上放着一大盆红薯粥，旁边还有被提前切开的咸鸭蛋。晓丽盛了一大碗粥放在我面前，催促我快点吃。

        我舀了一大勺放嘴里，好奇地看着其他人围成一圈捣鼓起行李。

        他们从箱子里面拿出来一些东西，一个劲地往背包里塞，不放过一点空隙，背包被塞得鼓鼓囊囊，满意后还用手掂了掂。然后把除了背包以外的东西，用绳子三五个绑在一起，再挂在不知道哪找来的木棍两端，看来这是要准备挑着走。

        我在想，行李箱放在地上拖着走不更省力吗？

        临近上车前十分钟，小姑姑走过来，放了两袋东西在桌上，“给，这是给你们在路上吃的，有面包和水，还有些卤肉。路上一定注意安全，跟他们一起走，有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

        小姑姑抓着我的胳膊说：“小方，两个姑娘就交给你了，必须把她们照顾好哦。”

        “小姑姑放心，有我在，保证把他们安全送到家。”

        所有人陆陆续续上车，我们走在后面，晓丽靠上来小声对我说：“方元，你有没有觉得赵君怪怪的？”

        我疑惑地问：“她怎么了，哪里怪？”

        “赵君一早上都不说话，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她，她什么也不说。”

        我没太在意，说了几句敷衍过去。

        小姑姑站到车旁，跟我们挥手告别，司机也跟她会意地笑了笑，然后发动汽车驶离了丽君农家乐。

        上车后我坐在靠近车门售票员的位置，晓丽她们坐在后面。限坐11人的车，上了12个人，多出来一个女的只能坐在司机旁边的引擎盖上。

        这个身材矮小的女人，衣着和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她穿着一件很不合身的男士棉衣，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波鞋。耷拉着脑袋看不清长相，头发垂在胸前，像帘子一样挡住后面。如果不是听见有婴儿的哭声，都不知道她怀里还有个小孩。

        车辆慢慢驶离了县城，路面开始变得坑坑洼洼，车身颠簸得很厉害。因为身体没有支撑，女人也跟着左右摇晃。她一手扶着司机的座椅靠背，一手抱着小孩。即便这样，一个刹车，她的身体也跟着向后仰。

        我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她，起初她有些拒绝，连连说不用。直到旁边一个女的劝她，她才弓着背，低着头坐过来。过来的时候还不忘用脚把旁边一个大背包也踢过来，小声对我说了句“谢谢”。

        这才看见她的长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些已经结痂的抓痕。她怀里的小孩，也就几个月大，白白嫩嫩，胖嘟嘟，睡得正香。

        离开座位后，我就近靠在车门站着。因为好奇，就跟女人聊了几句。

        “大姐，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孩子的爸爸呢？”

        大姐有些吞吞吐吐：“哦，嗯，他爸爸单位工作很忙，只能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先回来。”

        看她不愿多说，我也就没再追问。

        外面的雨似乎一直没有停过，时大时小。车内车外温差很大，车窗上起了一层水汽，司机也时不时拿着抹布擦挡风玻璃。

        一小时后，汽车进入原水镇。小镇的街道很窄，有的地段只有一辆车的宽度。司机一个急刹车，车辆停靠在一个小卖店门口。

        随着司机的一句“到了，下车”，门被打开。

        我第一个下车，谁知尴尬的一幕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双脚刚一落地，路面太滑，好几个踉跄，一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低头一看，路面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后面的人以为有前车之鉴，却低估了冰面的丝滑，一个接一个，摔成一堆，众人笑声一片。

        所有人站在小店门口看着中巴车扬长而去，小店老板笑盈盈地站出来，搓动着双手看着我们。见我们没有进店的意思，小声嘟囔了几句又回去了。

        一行人休整好行李，背的背，挑的挑，像一批灾民一样，往杜鹃山方向前行。我们的生死冒险开始了。

        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把行李挑着走，肩上负重更能保持身体平衡，走起路来稳稳当当。起初以为能为我分担重量的箱子，此时却成了累赘，滚轮在冰面上根本起不到作用，反而把我的重心往后拉，耗费体力不说，又放慢了速度，没一会儿我们就被甩在队伍后面。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明天也到不了四合镇。于是跟她俩商量，找个邮局把行李箱托运回去。吴晓丽没啥意见，倒是赵君在犹豫，可能是担心运费的问题，因为他的又大又重。我掂量了钱包里的钱，应该够，索性就把吴晓丽的运费也掏了，也算还她个人情。

        跟随路人老乡的指引，我们离开马路穿过一条巷子，在对面的街上找到了很不起眼的邮局。

        工作人员说，可能要过年才能送到，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办好手续，三个箱子算下来158块钱，有点贵，起码解决了当下最棘手的问题。

        走出邮局，返回到原路，这下整个人轻松很多，但是我们的队伍早已不见踪影。

        我们跟着公路走，绕过一处丘陵，杜鹃山赫然浮现在眼前。看不见山顶，整座山被浓密的白雾所笼罩，只露出若隐若现的山脚。不知道在这白雾重重下，是如仙境般的美景，还是危机四伏的凶险，我已经迫不及待去探寻它的未知。

        这时赵君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上面。

        “赵君，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晓丽问道。

        她摇了摇头，眉头一皱说：“我心跳得很快，有点害怕。”

        晓丽说：“怎么了，怕什么，马上就到山脚了，翻过去就能回家。”

        “不是，我在想昨天碗碎了，而且我今天早上梳头的时候，梳子也断了。那可是我妈送我的檀木梳，平时摔过好几次都没事，这次居然在手里断成两瓣。我总感觉这是什么预兆。”

        晓丽提高嗓门，“呸呸呸，别迷信，啥屁预兆，就算有，也是好预兆，我们会平平安安到家，还有我和方元在，别瞎担心。”

        说完，拉着赵君就往前走。

        来到山脚下，蜿蜒向前的公路延伸进山林，消失在迷雾中。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没有风，雨也停了，空气更加湿润，几乎能看见水汽在空气中飘动。仿佛进入另外一个空间，与外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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