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丽君农家乐

吴晓丽喊了一声“小姑姑”，便往角落走去，我们跟在后头。

        “小姑姑，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吗，汽车站都挤爆了，乌泱泱的一片，跟打仗似的。”

        晓丽说完停顿一会儿，见小姑姑没有搭腔，继续说：“我同学刚下火车就带他到处找宾馆，都是客满，就连一个多人间的床位都没有。”

        说完又停顿两秒，“所以我就把它带过来了。”

        小姑姑看起来也就30来岁，体态丰盈，长发披肩，皮肤白皙。金灿灿的耳坠，还有胸前珍珠项链，都彰显她的生意兴隆。

        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小姑姑好，阿姨们好。”

        小姑姑没抬头，瞥了吴晓丽一眼，又瞥我一眼，我尴尬地笑了笑。

        小姑姑正准备开口，晓丽没给机会。

        “小姑姑，那你们先玩，我带他上楼了。”

        说完就拉着我往后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说：“对了，我同学叫方元。”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我快步走到晓丽耳边说：“这样不好吧，你小姑姑好像不太高兴。”

        吴晓丽低声说：“不用管她，肯定是打麻将输了。”

        我转头看向赵君，她对我耸了耸肩。

        拗不过吴晓丽的热情，只好跟着她上楼。上面有两层全是客房，上到三楼，我被领到过道最里面那间，吴晓丽她们住在隔壁。

        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木香让我倍感亲切。房间里的布置不像是宾馆，像是穿越般来到隔壁邻居家。床上整齐铺着绿底红花的包边绸缎被，枕头上还盖着淡红色的毛巾式枕巾。角落放着带有琉璃把手的老式衣柜，旁边是黑得有些包浆的矮柜，墙上挂着背面带有美女人像的镜子。这里面每一件家具都不那么刻意，反而显得温馨。

        推开雕花的木窗，窗外是一大片农田，空气清新。如此舒适的环境，让我有那么一刻想留下来。

        陶醉片刻，从箱子里拿出更换的衣服，彻彻底底洗个热水澡，这么好的情调不想被这一身臭气破坏。

        在房间里睡了一个下午，门外“咚咚咚”敲门声。

        “方元，下楼吃饭了。”

        我应了一声，穿好衣服下楼。一楼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三四个人围成一桌，桌上摆满了饭菜，谈笑风生。每个餐桌下面贴心地放着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供食客取暖。靠墙堆着一些散落的行李，服务员戴着围裙忙碌在厨房与餐桌之间。晓丽她们和小姑姑正在白天打麻将桌上磕着瓜子闲聊。

        我凑过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小姑姑满脸笑容，拉着我的手说：“来，小伙子，坐我旁边。”

        小姑姑一改上午的冷漠，突然变得热情。我毫无心理准备，整个人僵坐在凳子上。

        小姑姑对我仔细端详一番，看得我有些害羞。然后冒出一句：“小伙子挺壮实，在哪工作啊，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哦，我在南昌水利局工作，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子女，呵呵。”

        小姑姑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很好啊，工资应该很高吧，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工资嘛，反正撑不死也饿不死，我爸妈退休在家。”

        小姑姑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工作稳定才好，有女朋友了吗，有没有想过回家发展？”

        照她这么聊下去，说不定能帮我聊出一桩婚事。我望着晓丽寻求帮助，赵君一个劲在那傻笑。

        晓丽心领神会地打断小姑姑：“哎呀，莫说了，说点正事可以不。”

        小姑姑白了晓丽一眼，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说：“小伙子，看样子你们是回不去咯，杜鹃山上全是冰坨坨，昨天最后一趟班车还没走到半山就退下来了，路上打滑得很厉害。天气预报说过后气温会越来越低，下冻还要加强。”

        前些年虽然走过几次丰平，但是每次上车就睡觉迷迷糊糊到站，可以说对这条线路很陌生。好不容易回趟家，谁也不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年，便问小姑姑有没有其他办法。

        小姑姑意味深长地说：“办法嘛，有一个。你们三个可以先坐车到山脚下的原水镇，然后步行翻过杜鹃山，走到四合镇，再到镇上汽车站走车回家。”

        说完，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我，似乎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就等我做决定。其实我对徒步和野外探险一直很热衷，加上昨晚听到旅馆老板讲的故事，对杜鹃山更为好奇。

        “老板，结账！”身后传来客人的声音，小姑姑起身离开。

        赵君移到小姑姑的位置上，跟我说：“其实晓丽和我的意见是徒步回去，可小姑姑就是不同意，怕有危险。我们好说歹说，小姑姑开出条件，你跟着去，她才同意。”

        晓丽也帮腔：“方元，你想想，如果不去，我们就要一起在这过年，等你回家的叔叔阿姨有多难过。小时候我们一起爬的山还少吗，一个杜鹃山能难倒你？”

        其实我早作出决定，就想看她俩怎么说服我。

        小姑姑收完钱走过来，两手搭在我肩膀说：“你看这些吃饭的人，他们都是从广东打工回来，在我这住了七八天，再不回家，一年存下来的钱都用没得了。他们明天就要走路爬过杜鹃山，如果你们要去，刚好跟他们一起，正好有个照应。”

        我回头看了看他们，男女老少都有，最大的已是满头白发，最小的还在怀里抱着。感叹生活的不易。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正义凛然地说：“走过去，”三人被我吓得一哆嗦。

        无意间，香气四溢的饭菜已经摆满一桌，好几天没吃上热乎饭的我，也顾不上餐前礼节，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期间，小姑姑跟我们介绍起杜鹃山。

        她说杜鹃山很高，蜿蜒盘旋的公路有九十九道弯，九十九道坡，全长有四十多公里。平时坐车要两个小时，照现在的天气，走路可能要八九个钟头。上面荒山野岭，只零散住三户人家，要做好充足准备。明天早上9点在楼下坐车，送我们到原水。

        饭后，我一脸满足地顶着肚子靠着椅子，用手擦去嘴上的余油。正当我们准备起身离开时，桌上出现诡异的一幕。

        只听见桌上“砰”的一声脆响，赵君面前的饭碗在桌上无缘无故碎成两半。这般离奇令人费解的一幕把所有人惊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还在晃动的碗，已经裂开两瓣，赵君明显有些惊慌。

        小姑姑回过神来，强行解释道：“没事没事，应该是刚才碰到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说完便转身离开。

        赵君一脸无辜说：“拿了的时候好好的，我也没碰到哪啊，怎么会碎呢？会不会是热胀冷缩，也说不通啊！”

        “有啥说不通的，小姑姑不是说了嘛，碎碎平安。”晓丽说完捡起碎片就丢进垃圾桶。

        回到房间，我们三人兴致高昂地开始明天的徒步计划，需要准备什么吃的，带多少水，走到四合镇后是住一晚还是直接坐车回家，能想到的都考虑周全。

        殊不知这次的决定让我们经历了一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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