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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太平


把自己吓飞魂的羽之助来不及祈祷,等两腿恢复直觉,趁儚月给白哉下套,头也不回地仓皇逃奔。

        织田家身为下等贵族,附庸于霞大路家出卖力气干脏活。但贵为家主,羽之助早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兢兢业业看人脸色的少年了,凡事无需亲力亲为,养尊处优的胖手最端起重的东西不过区区茶壶。

        瀞灵廷不比流魂街,下等贵族无权力使用代步工具,等羽之助一气儿跑到家门正对着的街上,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离这不远有一处市集,来往的老爷夫人很多,穿着并不十分入时,但大都齐整体面,不时有几个对这莽撞失魂的狼狈男人投去无关己事的好奇目光,又被男人神经质的眼神骇了一跳,不敢再多看。

        织田家所在街区是贵族活动区的外围,离核心的四十六室很远,离护廷十三队很近,成员也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稍有地位的工艺人,商贩,医生,甚至十分得家主恩惠的体面家仆,都有能力在这置办宅院。

        羽之助咽了口艰涩的唾沫星子,觉得喉咙里血块烧得慌,直起身时踉跄一下,沉重地迈起灌铅似的腿,踱到家门口,回复半口力气,粗鲁地拍着门板。

        羽之助的继室正忙手工活,听到动静赶忙踩着细碎的步子迎了上来,低眉顺眼地越过开门的下仆,躬身想提他取下外套:“老爷,今日可一切……”

        “滚开!”

        羽之助踢掉木屐踩上榻榻米,嫌恶地搡开上前不安探问的继室,目不斜视地大踏步走向后院书房,掀起角落的一块榻榻米,抓起铁环掀开石砖,露出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三步并两步地冲下去,一片乌漆墨黑居然没踩空。

        这是羽之助织田家的“地牢”,依照织田家的规格,原本当然不该专辟囚所,事实上它也不像,楼梯尽头上锁的居然是扇木门,随便来个灵术院的高回生都能一脚把门锁踹成装饰品。

        羽之助一路俯冲,几乎是五体投地地扑在门板上,哆里哆嗦的手捏着钥匙,手忙脚乱地险些对不准锁孔。

        猛地推开门,“羸弱”的少年赫然蜷缩在角落,瘦削的下颌搁在并拢的两膝之间,一手扒着后颈,胳膊挡掉大半张脸,只露出毛茸茸的金色卷发。

        少年身上兴许流着欧罗巴人的血,纯正的金黄头发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地下室只有一处几乎被枯叶堵死的通风口,阴冷潮湿生有苔藓,还不时有可疑的响动,疑似啮齿动物咀嚼。

        羽之助面红脖颈粗,粗气喘得有如风箱,他的脸阴晴不定,眼神直勾勾的,把他自己看硬|了。

        这个少年是羽之助嫡女临时雇佣的新仆,羽之助毕竟阅尽千帆,少年他不算拔尖的漂亮,但皮囊确实别致,是他未曾见过的“鲜货”。

        瀞灵廷里,稍有底蕴的家族,人人都拥有大把可供挥霍的寿元,堪比拟人版的王八龟。

        物质充盈富足,精神容易盛极而衰再变态,分化出奇形怪状的癖嗜。羽之助在这方面是原始的正派人,荤素不忌水陆两栖,热衷一切能搞到手的美人。

        可惜怜香惜玉不比的小命金贵,羽之助大步走到少年面前,毫不留情地扯起他的衣襟用力摔上肮脏的墙壁。

        半寐的少年吃痛“唔”了声,拧起眉,纤细浓密的睫毛一阵轻轻颤,费力挑开一丝眼帘。

        “前几天你不肯招认那小贱人是从哪怎么勾搭上的广泽家,怕死又忽悠我说你这有门路,有人能有本事让广泽家闭嘴,让他们放弃那小贱人,”羽之助脸上肥肉因愤怒夸张地鼓起,显得面容狰狞,“我问你,人呢,人呢?!!!”

        少年几天不见水米,要不是瀞灵廷灵力充沛早变成一把尸体了,他仿佛被这一记撞击震得头晕眼花,撇头猛咳半晌,才气若游丝地喃喃:“我没,没有说错,那些人是真的可以……”

        “就算可以,他们不看看自己惹上的是谁?那是朽木家,朽木!!!”羽之助一手攥着对方的衣襟,一手胡乱指点着,唾沫横飞,“娘希匹的龟王八鳖孙,不知道怎么死的野狗,狗娘养的杂种,□□下的猪猡,操他奶奶的……”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又抓不着重点,和他一比,楼兰简直是瀞灵廷的新时代文明标杆。

        哈迪德:“……”

        “我说了,我确实不清楚,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被广泽家相中作为家主侧室,”他费力地解释,伸手企图松开那只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我也好好留在这里做您的人质,有了意外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老爷您在急什么?”

        “我急什么?被广泽家盯上是什么下场?那帮吸血的鬼蝙蝠没事也能编造事端,被霞大路发现我他妈就死定了!”羽之助气急败坏反倒笑了,被肥肉挤压的眼缝里透出阴狠惶恐的癫狂来,“到时候,整个织田家都得一起陪葬,你以为自己逃得掉?”

        哈迪德基本能猜出羽之助要干什么,他缓缓松开“挣扎”的手指,用劲毕生演技,才表现出太明显的异样。

        “横竖是死,而且你的上峰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大人物么,手下大把大把漂亮小孩,像你这种的有的是,”羽之助伸手拍了拍少年苍白瘦削的脸颊,被凉玉似的触感一激,忍不住上手摩挲,“好好告诉我那小贱人怎么跟广泽家通风报信的,我不仅放了你,还能让你跟着我,哪怕在流魂街也能……呃!”

        话未说完,羽之助后脑勺一通眼前蓦地一黑,两眼一翻软绵绵地扑倒下去,被哈迪德拎着后颈反摔到一边。

        织田羽之助明面上是个小人物,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左右逢源,在低阶贵族挣出体面与声望。

        哈迪德原本想从对方嘴里套出情报,可惜这团肉不知是脑满肠肥还是谨小慎微,十万火急想的居然不谈正事。

        “事到临头,敲晕了做什么?”

        儚月神出鬼没堪比地鼠,他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背着手优哉游哉走到羽之助身边,脚尖一拨踢此人的脑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满声惋惜,“我还挺想看他怎么唔,非礼阁下的。”

        “小年轻刚入行的,懂不懂规矩?”哈迪德兀自冷嗤,佯装大方,“想看春宫?可以,用你自己的换。”

        “想不到阁下口味竟如此独特,”儚月语气古怪,抚掌叹道,“既有如此雅致,在下必当舍命陪君子。”

        哈迪德:“……”

        论不要脸哈迪德少说能跟阎魔能五五开,却在儚月面前屡遭滑铁卢,哈迪德只得绷着脸:“少扯闲的淡,朽木家怎么回事,怎么又跟他们扯上关系?”

        “这可谦虚了不是,”儚月不上钩,“前日半夜闹出动静可不小,别说您半分没留意。”

        哈迪德说话像杆火铳:“我留什么意,大小姐出门不跟你家主君通气,难道跟我报备?”

        儚月默了默,仿佛莫名被取悦到,语气又微妙的酸,“‘容器’被朽木家收养,她放心不下,亲自去看看。”

        哈迪德假装没听出异样:“那动静能只是看看?出了什么意外。”

        “主君一时兴起想借朽木家的手罢了,”儚月眉眼低垂,“不算大事。”

        “不算大事?”哈迪德眼神冷漠,五指捏拢示意上空,“你们咎人能有本事能在尸魂界树大生根,没一些人的默许,恐怕不能够吧?”

        “恕在下无可奉告,”儚月轻轻耸肩,“主君只将人与事宜交由在下,具体来历,我毕竟资历尚浅,见笑了。”

        “资历尚浅?”哈迪德嘲他,罕见刻薄得针锋相对,单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一下,“那请问,资历尚且的儚月殿下,你们地狱为什么不干脆杀干净这些蛀虫,这些,替灵王宫大贵族鞍前马后的废物!”

        “‘屐’不过是转运工具,杀净又能怎样。”儚月仿佛并未感受到冒犯,嗓音舒懒不疾不徐,“况且由咎人代为处置瀞灵廷贵族,您不觉得越俎代庖,讽刺过了?”

        谁都知道阎魔对尸魂界不屑一顾,向来不介意单方面踩脸另对方颜面扫地。

        “哈?”哈迪德失态地发笑,“那你家主君岂不求之不得?!”

        “是,”儚月颔首,反问道,“所以您怎知,主君未有尝试过?”

        哈迪德猛地愣怔:“……什么?”

        “个人易倒,家族难撼,一代又一代不过后浪前浪叠。旧有勋贵门阀延续旧日辉煌,新的蚁后前呼后簇,缺的岂是区区千万蝼蚁,”儚月侃侃而谈,“灭杀百千余人倒无妨,杀完贵族?这可不成,虚圈惹得起尸魂界,地狱可惹不起。”

        哈迪德试探不成被儚月反刺,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过激,低头掩饰似的挤了挤眉心,片刻后说:“要我潜入广泽家,可以,我必须要为什么。”

        “还能有为何?织田家嫡女嫁进广泽,捎带阁下不正顺便?”儚月调侃道,“话又说回来,阁下扮起这类人还真……莫不是本色出演?”

        “哪类人?吃软饭的小白脸?”哈迪德面无表情地舔了舔后槽牙,牙疼似的,“这自然是得,多谢了你!”

        封建阶级出生的孩子仿佛天生是比资本家更冷血的阶层,压榨劳动力的剩余价值简直不遗余力。

        儚月此人委实不是东西,一方面,哈迪德身为灵傀左右累不死,白天要干斋藤的本职工作,晚上临时客串各种身份窃取情报,被丧心病狂地当成八个使唤;另一方面,儚月手里明明握着不少身份,偏让哈迪德继续主要顶着香砂斋藤的皮干活,愣不给他个低调的外壳,美其名曰“避免五番队副队长发现”。

        “可分明是阁下被白石清伊盯上,”儚月忍俊不禁,幸灾乐祸不耽误他委屈叫冤,“白石君现为五番队副队长,还与蓝染接触颇多,一两个月好说,长久行踪不明难保她不会起疑。”

        “……”对明面上的冠冕堂皇无话可说,哈迪德没好气地回怼,“谁不知道广泽家对你们咎人单方面透明,那个家主小子案前的情报还没你们速度。”

        “广泽家是四十六室的狗,水太深了,近些年式微不过外人窥伺,核心圈子攸予一直没能扎进去,”儚月回答,“况且倘若织田家经清算想必只是时间问题,您留着也是无用。”

        哈迪德伸了个懒腰:“无用就无用,不用不正好退休?”

        儚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问过焦老,他也是这么个意思。”

        “焦老?”哈迪德脸色古怪,“那谁?跟我有关系?”

        “焦老是主君的旧师,灵王宫曾经的主事者之一,”儚月轻声回答,“我没同您提过?在尸魂界的行动,有的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可别,无缘无故跟我提旧时代的大人物,怪渗的。”哈迪德不吃这套,“要我卧底可以,拿等价的东西换,要不我不干。”

        儚月唇角一勾,心说老狐狸。

        儚月原本因阎魔的态度长期疏远哈迪德,又本着对楼兰难以坦诚的敌意,不很看重她的部下,先入为主地认定都是无脑莽撞的粗汉。十年前不怀好意挖的坑,儚月原本以为埋下的是一次性炸药包,到头来竟是可循环的半永久陷阱。

        从某种程度上说,儚月和哈迪德确实相似,譬如身边同僚利己自私,譬如上司经常性地不做人。

        他们相看两厌又不谋而合,虽说话不投机,但沟通正事省出的楼兰甚至能塞满整个虚圈。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在彼此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皮笑肉不笑。

        你不是好货,我不是好鸟。

        半斤对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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