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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诳言


楼兰松了口气。

        白哉目光掠过气氛诡异的两人,瞥了瞥面色煞白的羽之助问:“这位?”

        “一些意外,不是我干的,”楼兰申明,为表诚意同时表示,“很介意可以换场。”

        白哉没说什么,缓步上前,径直撩袍跪坐在楼兰正对面:“不必。”

        羽之助可能不认识白哉的脸,必不可能认不得鼎鼎大名的摘牵星箝与风花纱,用脚趾都能想到坐在自己二十公分外的是何许人也,激动地汗流雨下,要晕了。

        昨天楼兰甩开阎魔又潜入了一遍朽木家,顺利搞到了一个老头,几乎没费力气扒开那颗脑子,把前因后果捋了七七八八。

        天晓得她前天为嘛拖个特大号累赘。

        冲突没了,楼兰对白哉的敌意也没了,反过来怜悯起白哉,蔫儿吧唧地说:“想问什么问吧问吧。不过有的事我不方便多提,想知道找你们总队长。”

        白哉诧异地心说楼兰会说人话:“为何不便?你指什么事?”

        “一千年前约好的保密,不许从我嘴里吐,要不你们总队长算我‘插手护廷十三队内务’,得治罪清算呢,”楼兰说,话中浮起嘲弄,“放狠话威胁我,吓死了。”

        一千年?威胁?

        白哉狐疑地打量眼前的小不点,以为楼兰信口开河,不是很信:“尔等潜入瀞灵廷,究竟有什么目的?”

        楼兰默了默:“我就觉得你们家风景挺好,路过多瞟两眼。”

        白哉:“……”

        “真的,其实我是想去找你们总队长来着,”楼兰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白哉,嘴里没修路还敢诚恳地跑马车,“看你家假山假水樱花林,亭台楼阁红鲤鱼,修得蛮是回事,多看几眼想当参考,真没别的意思。”

        白哉深呼吸:“那里破道是怎么回事?”

        “啊,还能怎么,跟鬼道一样,我学的啊,”楼兰眨眨眼,纳闷地问,“破坏你家房子是我不对,损失大照价赔你就是,怎么还管我用榔头还棒槌搞的破坏?”

        “……”对破比喻吐槽无力,白哉摁了摁眉心,耐着性子,“里破道是王族特属的鬼道,普通死神禁止……”

        “哦,王族的啊。爱特属不特属,我就使了他们能把我怎么的,你们死神的灵王关我屁事?谁管谁叫爹了,他生的我还我生的他?”楼兰点下头,没好气地打断白哉,“磨磨唧唧讲究忒多。再说,破道那玩意很难吗?还是学会能一步登天变成神仙?我还没嫌那个咏唱词叽里呱啦不好记……”

        白哉:“……”

        他前所未有地深刻地认识到,当年同夜一一般见识的自己,究竟有多不懂事。

        比起眼前这个碎嘴子,妖猫都算如假包换的大家闺秀。

        白哉冷着脸,不想跟楼兰谈了。

        楼兰好歹废完话,话锋一拐:“对了,你们队长当队长的很忙么?”

        白哉一顿,迅速回忆近来尸魂界的大事,面容紧绷惜字如金:“是。”

        “那再忙,修炼也不能落下的对吧,”楼兰厚着脸皮蹬鼻子上脸,心里小算盘噼里啪啦响,“尸魂界水平我知道,压根没几个人能抗你的揍,我看你好缺陪练的。这样,我呢,也不嫌你灵力弱,带我一起呗?”

        白哉:“……”

        白哉这回着实领教什么叫“跨频聊天”,顿悟为什么提到黑发紫眼、实力莫测的小女孩,德高望重的总队长会一脸的难言之隐,只再三摆手让他不要深究。

        跟楼兰强调秩序尊卑,她跟你关我屁事;以为她在试探,结果反过来问你讨打。

        讲不通打不死,看起来还跟十一番队现任剑八似的不机灵,能怎么办?

        不怪总队长不想提,怪这小鬼委实太不是东西。

        偷师灵王宫秘辛算什么,不掀灵王宫房顶算她安分守己。

        白哉面无表情,破天荒地说:“滚。”

        “滚”在楼兰的字典里别说骂街,那从来就不是贬义,默认含义肯定或否定全凭小丫头自己心意。她一听白哉答应果然没了异议,脚底抹油预备跑路。

        “丫头。”

        假扮背景的阎魔忽然出声,他向楼兰示意地点了面具的嘴唇。

        楼兰一顿,嫌恶得余光都懒怠匀羽之助半点,随手一挥解开禁言咒,响转溜了。

        羽之助额头遍布冷汗,被解开禁制他愣没敢开口,只在心里暗骂自己流年不利冲撞活阎王,想赶紧跑路开溜,却骇然发觉自己小腿肚子紧张地抽筋,半点不听指挥,登时惊恐地瞪大眼。

        “见笑,”阎魔嘴里在“见笑”,语气迤迤然如同“夸耀”,“丫头就那脾气,没法长进了。”

        白哉不理会,缓缓说道:“那不是瞬步,你们究竟是谁?”

        “怎么,怀疑我们不是死神,怎么不直问丫头?”阎魔失笑,“难道比起她,我看着会更好说话?”

        “疯癫放惮,轻狂无状,”白哉正襟危坐,冷冷地吐出对楼兰的评语,“阁下至少只是装疯,倘使有所图谋,更可能是主使。”

        “也是,说得不错,”阎魔哂然,“她叫楼兰,我是阎魔,跟山本老爷子,或者你们尸魂界的恩怨呢,说来话长,我估计你暂时也不大关心这个。夜访的确事出有因,至于具体的,小月。”

        他将脸歪向一旁,似笑非笑:“你来。”

        白哉未觉察任何气息,骤凛下果断回身摆出防御架势,目光射向来人,利刃未出而杀机外溢。

        黑袍人像凭空出现似的,阎魔深更半夜身着白衣,来人青天白日却穿着合体的夜行衣,面上覆盖有纯黑面具,浑身形同鬼魅,低调得除了视觉几乎无法感知任何存在。

        别的不提,不合时宜这点两人简直如出一辙。

        “是,”黑袍人向阎魔微微欠身施礼,这才文质彬彬地向白哉朗声道,“前日趁夜冒昧叨扰宅邸属实不敬,然而确系有要事相商,万望朽木家主海涵。”

        本来准备应付类似楼兰的半疯,没想到居然看起来起码是个人,还是气度颇佳的正常人。

        白哉微怔,撤下针锋相对敌对的敌意,下意识回答:“无妨。”

        “尊驾海涵,倒折煞我等,不愧贵为尸魂界四大贵族首席,”面前那人不卑不亢、反客为主地款款道,“尸魂界自古同王族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朽木家高处不胜寒,此中亦有不为外人道的艰辛。然而您既已身为家主,想必对尸魂界的过往‘了若指掌’。又当如何看待瀞灵廷,尸魂界,以及护廷十三队,以及,您身边的这个人。”

        白哉轻拧眉:“他是什么人,你又是谁?”

        “失敬,在下儚月,”儚月仿佛才察觉自己的疏忽,抬手向白哉示意面无人色的羽之助,“此人名为织田羽之助,是如今织田家家主。”

        白哉没听说过儚月,但对织田这个姓氏有些印象,似乎是哪家的……

        “织田家乃低阶贵族,臣属于霞大路家,”儚月会意补充道,“至于霞大路家做了什么,您身为朽木家家主,想必无需在下多费口舌。”

        这话试探得很冒失,甚至照直碾了白哉的痛脚。

        贵族中,长老院和家主权力历来分治,一言以蔽即家主负责对瀞灵廷外务,长老负责本家内务,甚至包括家主任免。

        白哉对其它的了解仅限于结识各家家主,其它不比普通死神了解的多,可能还不比不上某些特定死神,譬如为通讯供稿的撰稿人。

        说来讽刺,历代朽木家家主都兼任六番队队长,可手中的权限更多用于调令六番队。论起不擅弄权制衡的贵族当家,除了历任隐秘机动队总司令的四枫院家主,朽木家恐怕也是榜上有名。

        尤其这届朽木家主格外奇葩,家主夫人竟出生流魂街,属实妖姬祸国国将不国。

        但再不擅,毕竟从小耳濡目染,白哉当即意识到,儚月在暗示他什么。

        可能是霞大路家受人胁迫,织田家是突破口之一;也可能是织田家由霞大路家授意,在密谋什么。

        暂且不论他们三人的来路动机,单论儚月似是而非一番,情报是故弄玄虚确有其事,其来源与可信度又当如何评估。

        而霞大路身为高阶贵族,荣已近极,又为何会被卷进这出麻烦,是蓄意栽赃,还是另有隐情?

        织田……

        白哉仿佛预感到无形旋涡所酝酿起的风暴,行将打破尸魂界绵延数百年的沉静。

        “吾等未有恶意,不过提示罢,信或不信,如何行动,全赖您一人决断,”儚月仿佛洞悉面前青年所想,话中笑意趋向公式化,“古来民生多艰难,织田家也不过可怜中介人,上级授意下级遵命,环环相扣、不可悖逆罢了。”

        站在流魂街角度,儚月敢拿阎魔发誓这话如假包换,但他更确定眼前的青年绝不会相信,笑容可掬之下其实颇感无奈。

        可惜包括阎魔在内,没人能听出来。

        这三个人里,白哉暂时看不透阎魔,而楼兰明显是个破话篓子,还只是个纯贫的空心篓子,别说坏心眼,她压根就没长心眼,儚月则属于另一极端。

        看不出深浅的青年咬字清澈态度谦和,外形诡异神经质难掩举手投足温文尔雅,甚至有份贵族都难养的清贵矜持,暗语机锋堪比马蜂窝,能使密恐人士集体发疯。白哉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朽木家出名难缠的大长老,四十六室中六审判之一。

        他们神出鬼没绝非等闲,形容诡异,动机不纯,目的不明,身手不俗,有组织但规模不明……

        白哉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们是,咎人?”

        年轻寡言的贵族当家人一语既出,不止儚月,阎魔都有些意外了。

        “哟,怎么猜着的?要我没记错,地狱可是尸魂界禁语,”好端端作壁上观的阎魔突然来了兴致,他搭在桌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矮几,“是最近几百年放开了,还是早在贵族里有了传言?”

        后半句不冲白哉,儚月思量片刻,轻轻摇头低声答道:“属下未曾听闻。”

        白哉原本也是猜,两人的反应让他确信自己猜得不错。可白哉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浑身紧绷,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阎魔,不愿意错漏半点细节:“咎人怎可随意出入地狱,地狱守卫怎么了?”

        “嗐,所以我讨厌说实话,别那么紧张啊小鬼,放轻松,真打起来我俩可揍不过你,当心我喊丫头回来,”比起白哉的如临大敌,阎魔一点都不介意自扒马甲,怂得毫无领袖尊严且理直气壮,“我认得的死神可比你见过的死神多多了,虽然我是能自由进出地狱吧,但你们尸魂界可没打算清算……”

        “什么?!”白哉惊诧震怒之下拍案驳斥阎魔,“一派胡言!瀞灵廷怎么可能放任咎人逃离地狱擅闯尸魂界?”

        “因为没死神能揍翻丫头,山本元柳斋重国做不到,零番队也做不到,你更做不到,”阎魔竖起一根手指,短促而神秘地轻笑,又摊了摊手,“小子,真理在强权庇护的夹缝里求存,就这么简单。”

        手掌被矮几反震得像被针扎,白哉缓缓收拢五指,消化片刻冷静后道:“楼兰是什么人?”

        “你翻开过雨后墙角的石头么?那底下遍布水蛭蚯蚓蜈蚣,是个五毒窝,为了争一□□地,虫豸会互相残杀,哪怕不是一个族的肮脏贱种,”阎魔却不答,他注视着白哉,语气如同注视着一个时代,一尊庞然大物臭朽流脓的怪诞尸首,又游离世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叹息,语气奇怪但没什么情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辈子都不得见光。”

        白哉打小不是上房揭瓦的熊孩子,更没有翻板砖的癖好,朽木家宅也没有能供他翻的残砖偏瓦,耐心逐渐告罄:“你想说什么?”

        “忠告,别动丫头身边的人,也别瞎打听,她会不高兴。”阎魔倏地一笑,温和无奈冲淡了方才的诡谲,“她脾气可大着,没那么多顾忌,翻脸当心掀了你的队长室。”

        阎魔对楼兰的态度不像是合伙人,更不是下属。白哉一不留神,问了个让自己后悔半小时的问题:“楼兰是你什么人?”

        “我小妹妹啊,可爱吧~”吐槽起楼兰阎魔顿时来劲,相见恨晚地跟白哉称兄道弟起来,两只爪子险些扒拉实白哉的手,得亏白哉反应及时才没握瓷实,“哎对,说起来你是不是也有个妹妹来着?我跟你讲,有个妹妹挺好的,尤其小时候,她特搞笑的你知道嘛,说她嘴硬脾气烂还跟我不服气,说不过就气气了就老爱动手,有一回我跟丫头打赌带她半夜……”

        白哉:“……”

        朽木家主到底年轻,万万没想话痨还带兄妹遗传,刚离虎口又入狼窝,实属大意。

        嘴遁大概是世界上最兵不血刃的武器之一,阎魔硬是靠张嘴从天南扯到海北,从楼兰诡异审美唠到她收藏的石头,灌了朽木白哉满耳朵“趁妹妹不懂事赶紧欺负长大就没有”,生生把一届队长给嘚啵烦跑了。

        羽之助那怂货此刻恨不得被人类遗忘,等腿恢复了直觉,早夹起尾巴悄么声地溜走。

        居酒屋的客人仅剩两人,儚月走到阎魔身边,单膝跪下:“主君。”

        “我去趟现世,看好丫头,至少别跑去瀞灵廷乱来,”又一轮新月将近,阎魔直觉楼兰状态不对,不太放心她,又想了想,难得地迟疑,“利诺·哈迪德那……”

        见阎魔许久不语,儚月晓事地揣测天意替君分忧:“可否需要属下遣散他?”

        “节骨眼你赶他也未必肯走,”阎魔食指关节隔着帽子顶了顶太阳穴,倒也没怪儚月先斩后奏拉哈迪德下水,最后拍板,“行吧,会喘气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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